第九十六章
法船上, 江月沒能跟重玉說上太久的話，因為很快鶴齡便遵循墩樸子的吩咐過來盯梢了。
江月更小一些的時候，性情跳脫的墩樸子是放養式的養娃, 反而是老成持重的大師兄，在兼顧門內事務的同時, 分出心力來照顧江月。他對於江月，更像長輩。
是以江月詢問了一番許氏她們的狀況，知道自己離開後她們一切都好，便自覺地從重玉身邊退開。
一行人回到玄素山後, 鶴齡給重玉安排一個洞府，離江月所居的洞府不遠不近。
他既然來了門中休養, 那就是上門求診的病患，換成之前, 重玉這輩分和修為得墩樸子親自出馬。
現下墩樸子對他怎麼看怎麼不滿意, 也怕自己把情緒帶到診治當中，就讓鶴齡和江月一道接手。
鶴齡監督他們, 那是奉了師命，其實心裡還是希望自家小師妹怎麼高興怎麼來。他不會次次到場, 留了充足的時間給江月和重玉說話。
江月也不再特地撿話和重玉說，兩人還跟從前似的,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很快，她就知道了許多事，例如重玉跟陸玨的境遇其實也有相似的地方，他幼時就覺醒了血脈，眼睛變得與眾不同，但他家中長輩在俗世生活已久，已經斷了傳承, 並不知道先祖有過那麼一段曆史，以為他是被邪魔入侵了，把他關在一座荒山上，每日讓仆從送飯。
但比陸玨幸運的是，重玉七八歲的時候就遇到了到那裡除妖的劍靈山祖師。
祖師帶著他回了家，以劍靈山掌門的身份說清楚了真實情況，洗脫了他的汙名，而後把他帶離了凡塵，收入門中為關門弟子。
除去那段黑暗孤寂的童年外，重玉後來都生長在師尊和同門的關愛中。像他眼睛上覆的那條白綾，其實並非是幻化而來，而是一樣法器，他師尊淬煉了多年贈與了他，帶上之後並不會影響他觀物，還可以和常人一樣與人相處，外出行走。
那年墮魔穀生變，他戰至力竭，就感覺到了身體有異，似乎是要發生他師尊擔心了多年的事，被血脈侵吞神誌，便趕在墮魔穀關閉之前，脫出神魂。
他本意是要回師門的，還給師門傳了信，但沒想到神魂剛出墮魔穀就不知去向。
若穀真人急壞了，又進不得墮魔穀，隻好求助到天卦門。
道玄真人替他卜了一卦，算出他的神魂是去被天道送去曆劫了。不比江月那場曆劫，打從開始道玄真人就算出是‘吉’。重玉的那場曆劫是吉凶參半。若穀真人為此懸心了很多年。
聽到這兒，江月問道：“那你不需要回師門嗎？也免得你師尊擔心。”
重玉說不必，“師尊閉關多年，久不問世事，而且我也已經和他聯係過了。”
江月好笑地搖搖頭，回到靈虛界一年多了，但很多時候還會像凡人那樣的想行事和思考，忘記了在修仙界，想與人聯絡並不需要親自會麵，普通的傳信玉簡就能通訊，更還有可以留影的玉簡，可以相隔千裡見麵。
她不再發問，聽重玉接著往下說。
“後來我就是陸玨了，大抵是彼時神魂微弱，所以並沒有在靈虛的記憶，隻以為自己是個普通凡人。”
“或者這也是你的劫難的一環，天道也想知道你身為普通凡人的時候，麵臨善惡的抉擇時會如何應對。”江月想了想說，“亦或者跟我的劫難一樣，因為有外來者的參與，造成原本的江月提前離世，需要人去填補那個‘窟窿’。”
一切都是江月猜想，但也不必耿耿於懷非要現下知道答案，畢竟以她現在的修為，想窺伺天道還是天方夜譚。而且現下兩人都全須全尾回來了，結果是好的。
想到這兒，江月蹙了蹙眉，說了聲奇怪。
“你曆劫之前，就已經是化神期的修為了。若是把曆劫看成一場天道給予的考核，你順利通過了，即便是因為靈體留在了魔氣充盈的地穴，修為難以精進，也不該倒退一個大境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