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話一點好嗎?現在,我問你答。”他溫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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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諸伏景光側頭看向自己的幼馴染,貓眼中閃著柔軟的光,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他重複感歎道,“成為警察,能夠和zero繼續同行,真好啊。”
“我也是。”降穀零心情也很好,玩笑般得用了敬語,“日後請繼續多指教,hiro桑。”
正是櫻花開放得最絢爛的時候,沉甸甸地壓彎了枝,兩人說著話,時不時要微微低頭避開枝椏,隻是從樹下經過便沾染了一身花瓣,風一吹,便迷卷了眼,看不清前路。
他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現了綿星綺月。
明明上一步還什麼都沒發現,下一步就看到一位少女倒伏在鋪了一地的花瓣中,她安靜得似乎也要融進這粉色的櫻花林裡,又像是從櫻花中誕生的妖,不經意間顯露了身形,讓人看到的第一眼還以為是幻覺。
但很快,少女身上的警察製服就提醒了他們她的身份。
“zero……”諸伏景光示意同伴,眼中下意識地流露出對同學的擔憂。
降穀零也覺得情況不對,“啊,去看看。”
“同學!同學!你還好嗎?”
等降穀零和諸伏景光走近後才發現,少女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陷入昏迷,隻是掙紮的動靜太小,從遠處根本看不到,但狀況也沒有比昏迷好到哪兒去。
“糟了,是過呼吸!”
降穀零將人扶抱起來,見少女緊閉雙眼,雙手緊緊揪著胸口的衣服,明明沒有外力束縛,卻像是喘不上氣要窒息了一樣,拚命大口吸氣,指尖也泛出青紫的顏色,就立馬意識到這是典型的過度通氣綜合征。
在警方辦案中,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受害者、受害者的親屬,或是目睹現場的發現者身上,通常是由於焦慮、驚恐,或是精神上受到刺激,情緒波動下引起的心理、生理反應,患者會因為感受不到呼吸而加快呼吸,導致二氧化碳不斷從體內排出而濃度降低,最後引發呼吸性堿中毒。
所以一線警察都要熟悉掌握它的臨床表現,以及急救辦法。
不僅降穀零能辨彆,諸伏景光也可以,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救。
緩解症狀的辦法倒是很簡單,隻要找個塑料袋或者紙袋扣在少女的口前,控製她呼吸範圍,減少她體內二氧化碳流失就可以。
但他倆身上沒有啊!
降穀零在大腦中迅速翻開警校的地圖,判斷他們的位置:“這裡離醫務室太遠了。總之,先把人帶出去,看看誰身上或許能有類似(紙袋)的東西吧。”
少女蒼白無血的臉頰靠在他的頸側,因為急促呼吸,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降穀零很清晰地聽到她胸腔裡傳來的沉悶而快速的心跳聲,甚至越來越快,像是生命最後的掙紮。
時間緊迫,然而就在他準備將少女抱起來百米衝刺的時候,諸伏景光壓了壓他的肩膀讓他彆動。
“hiro?”
貓眼青年低頭輕聲道了句:“失禮了,綿星桑。”
隨後在降穀零的疑惑目光中,手心微攏,直接用手掌捂住了少女的下半張臉。
降穀零:“………………”
但拋開這個不怎麼像好人的動作,降穀零反應過來,結巴道:“倒、倒也是個好法子。”
諸伏景光無奈地笑笑,事發突然,他隻能想到這個辦法。
然而綿軟的呼吸不停噴灑在敏感的手心上,帶來的潮熱感讓他也有些不自在,加上這姿勢……他眼神微微避開少女。
“咦?”解決了急救問題,降穀零後知後覺,“hiro你剛叫她……你認識她?”
“嗯,是咱們班的女警之一,綿星綺月。”諸伏景光解釋道。
他並不是會刻意關注異性的人,但他們班裡就兩個女生,班上男生討論得熱烈,入學儀式上他們又坐在同一座區,他就算不想知道也很難。而零之前一直在準備發言稿,所以並不清楚這些。
“是這樣。”降穀零聽著也沒想太多,順勢低頭,好奇地看了眼“數量稀少的女警之一”。
景光的手還蓋在綿星綺月的臉上,他隻能看到她緊閉的雙眼。
睫毛很長,又長又翹,還掛著濕漉漉的淚珠,不知道睜開眼時是什麼樣……等等——
想到這兒,降穀零猛然驚醒,之前光顧著救人,細枝末節的問題沒關注,現在才發現,他們的距離……好像有點太近了!
可他又不能把人扔了……這這這!
諸伏景光隻看降穀零的臉色變化就知道他在彆扭什麼,看著發小身體僵硬、耳根泛紅,跟捧著燙手山芋似的樣子,頓時想大笑又不敢笑,連剛才自己的那點不自在也沒了。
然而降穀零的變化瞞不過諸伏景光,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發現貓眼青年眼裡藏不住的笑意,降穀零氣惱:“hiro——”
“抱歉抱歉,”諸伏景光彎彎眼,調侃
道,“因為難得看見zero這副樣子嘛。”
然而老天似乎也不想讓他看熱鬨。
突然響起的“劈裡啪啦”聲打斷了兩人的笑鬨,諸伏景光和降穀零下意識看去。
隻見闖進櫻花林的女警滿目震驚,腳邊散落了一地的各色糖果,見他們注意到她,女警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著他們倆,氣得馬尾辮都抖出虛影了。
“你、你你你們!”
櫻井理莎要氣死了,先是買糖果的時候趕上人流高峰期,排隊結賬廢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百米衝刺跑回來,卻看見這一幕!!!
她新結交的好朋友神誌不清地倒在金發男人的懷裡,另一個長得一臉無辜,卻死死捂著她的嘴!
“你們在乾什麼?!”櫻井理莎瞳孔震驚,氣得聲音都變了調,尖銳的女聲響徹櫻花林,“光天化日之下——你們、你們還知道自己是警察嗎?!”
降穀零:“……”
諸伏景光:“……”
他們也很想知道,你都知道他們是警察了,為什麼還能誤會成這個樣子?雖然……他們的姿勢好像是有點糟糕咳咳咳。
綿星綺月還沒醒,諸伏景光便沒鬆手,但也不能不解釋,想了想,他偏頭看向自己的幼馴染,貌似冷靜地介紹道:“這是咱們班另一位女警,櫻井理莎。”
言下之意:交給你了,zero!
“……”降穀零沉默了幾秒,還是對櫻井理莎說出了那句經典的話,“櫻井桑,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綺月意識逐漸轉醒的時候,就聽見理莎的聲音,她好像很憤怒,連音調都變了,另兩個聲音聽著陌生,又有些耳熟……
蘇格蘭的審訊好像沒有儘頭,血液流失帶來的冰冷感始終揮之不去,他精準地控製著她的失血量,讓她虛弱、頭暈、不能深度思考,卻又不會造成生命危險,同時不停地問她那些重複的問題。
太可怕了,這個男人……做著讓她心理底線崩潰的事,卻用著那樣溫和的語氣,簡直讓人寒顫。
所以當她睜開眼,以為終於能擺脫噩夢,卻又模模糊糊看到蘇格蘭時,她想都不想便條件反射地伸手——
“啪!”
便也是一件能被理解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