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虛驚一場,但我不敢賭。】
綺月努力回憶那一年的夏天,印象最深刻的,應該就是她去找琴酒的途中迷路,誤闖入實驗室,那些研究人員想“處理”掉她,她被宮野艾蓮娜保下性命的事。
是同一天嗎?或許。
這天之後的日記,字跡都很淩亂,字裡行間充斥著寫字人的痛苦,為了保護家人,醫生成為了劊子手。
一直持續到年末。
【12月7日
藥物研究終於出了成品,實驗室裡的人對此很看好,甚至誇誇其談跟朗姆說,隻要吃下去,有一半的幾率可以得到超能力。
我麻木地看著他們發瘋。
直到朗姆送來了新一批的實驗體。
是一群孩子。
和綺月一樣大的孩子,有幾個比她還要小。
就因為那些該死的人跟該死的朗姆說“越年輕越好”!
我麻木的心再次感受到了痛苦。
瞳很沉默。
回到家中,她突然說,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等這些孩子服藥後有了實驗結果,如果有成功的例子,朗姆一定會讓我們的女兒吃。
我知道瞳說的對。
因為為了女兒,我們會拚命提高成功概率,而根據現有的研究資料,哪怕沒有我和瞳,組織再找幾個研究員也能複刻藥物,或者直接讓隔壁的宮野接手。
朗姆絕對會這樣做的。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要想辦法。】
這一天的日記字跡清晰,寫字人似乎重新恢複冷靜,鄭重做下什麼決定。
但綺月看著紫色光中的每一個字,仿佛看到了即將崩斷的風箏線,在猛烈拉扯著父母的內心,也讓她呼吸急促。
她想起了自己重傷昏迷那四年,“前世夢境”的出現。
【12月31日大晦日(除夕)
今天是超能力藥物成品做活體試驗的日子。
實驗體,是我們的女兒,她被命名為“零號”。
這是我和瞳共同的決定。
因為隻有我們親自動手、監測實驗過程,才能最大限度保證綺月的安全。
如果我們不主動,等綺月落入朗姆手裡被迫服藥,恐怕那時連我們的骨灰都不知道在哪裡了。
我和瞳進行了上千上萬次推算,調整成品藥物比例,就希望哪怕最後實驗失敗,也能保住綺月的性命。
但概率問題誰也說不準。
這個罪孽注定是我和瞳來承擔。】
原來,她真的參與了實驗。
綺月大口做著深呼吸,有得到確定答案的釋然,有對朗姆無法抑製的憤怒,有為父母的痛苦難過……
擠擠壓壓的情緒不斷堆積,如鯁在喉,大腦一陣脹痛,讓她僅有的理智都在翻閱日記中。
由此忽略了彆墅大門的動靜。
【1月1日新年
萬幸,女兒活下來了。
我和瞳不得不強行壓著興奮在實驗室待了一天,和失望的研究員們圍著綺月做檢查。
實驗失敗,身體健康,唯一後遺症是過往的記憶變得模糊。
一天一夜,失而複得。
我真的太開心了。
但事情還沒完。
想要讓我的sunny平安在組織活下去,我還需要做一件事。】
看完這平平淡淡的記錄,綺月猛得心尖一顫,不好的預感凶猛湧上心頭。
她趕緊往下看。
是空的。
綺月再往後翻,還是空的,空的,空的……
直到倒數第二頁,出現的卻是之前曇花一現的柔和字跡。
是母親。
【1月8日
我知道阿娜達在偷偷準備什麼。
想要讓我們的女兒活下去,隻有他一個人是不夠的。
隻有我們都死了,並且銷毀所有研究資料,綺月才能失去鉗製我們的價值,才不會被朗姆等人一直盯著。
我冒險拜托了常跟她見麵的黑澤陣,請少年多多照顧綺月,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與虎謀皮,但沒辦法,我想不到彆人了,少年雖然有時候露出的氣息讓我都害怕,但他年輕,還願意陪綺月打發時間,那多少是會對綺月不同的吧?
我也不敢拜托艾蓮娜,同為母親,我怕她哪一天也會為了兩個女兒而做出和我們一樣的選擇。
死亡對我們來說並不可怕,我們隻擔憂女兒。
對不起,我的孩子。
如果我自學的催眠暗示有用的話,你應當記得我要你好好生活的話。
但如果你能找到這本日記,想必催眠是失效了,你也已經有了複仇的念頭。
可是我們不要你報仇,為自己活著吧。
我們最愛你了。】
“……”
綺月死死捂住嘴,肩膀抽動間,帶動了手腕,紫色光芒在日記上晃動,居然在下麵又照出了淺淡的字跡。
綺月趕緊擦掉滴落在玻璃板上的眼淚,再慌亂眨掉眼裡的,凝眸看去。
【被瞳發現了啊。
這下可遭了,她一定會跟我一起……
sunny,你會怪爸爸把媽媽一起帶走嗎?
對不起,可是媽媽勸服了我,隻有我們都消失,對你才是最好的。
第五醫藥研究所最初規模不大,也不叫這個名字。最初就一棟小樓,是組織為我新造的醫學實驗室,雖然後來擴建了,但我熟悉這裡的構造,也有這棟主樓的最高權限,安幾個炸彈還是很輕鬆的。
如果不出意外,在你去找那個少年玩的時候,我和媽媽應該就不在了。
如果有意外,我和媽媽也存活不了,但研究資料恐怕銷毀不完,若是後續組織再開啟超能力實驗……
我希望我的女兒是sunny,不是sun。
我們最愛你啦。】
……
扔掉手電筒,綺月又哭又笑地捂住眼,泣不成聲。
不,母親的催眠是生效的,前世的她到死都不知道有這本日記,渾渾噩噩過了一生,確實是另類的“為自己活著”,哪怕重生之後,也一心想為自己報仇,對父母的死亡很遲很遲才追究。
如果不是死過一次,她永遠看不到真相。
組織的確重啟了超能力實驗,可她對琴酒絕食又動刀,哭鬨著讓他幫忙放走了阿尼亞他們……
但她不是sun。
她沒有那麼無私,她做過錯事,她為了自己的計劃也算計過彆人。
可她得到過sunny……
綺月淚眼朦朧地抬頭。
金發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什麼也沒問,展開臂膀緊緊抱著她。
“不哭了,tsuki,乖……”
這屋子裡常年不住人,生活用品稀缺,連張紙巾都找不到,降穀零用指腹抹去這顆眼淚,綺月另一側臉頰就多出一道淚痕,擦也擦不過來。
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撕心裂肺,紫灰色眼眸裡滿是焦急和心疼。
降穀零雖沒看全那本日記,但綺月曾作為超能力實驗體和綿星夫婦的絕筆他都看見了,信息量大到讓他都難以在短時間內消化,更不用說綺月了,比起讓她壓抑情緒冷靜,哭出來發泄一下反而會更好。
隻是要注意她的身體……
降穀零擔憂成真。
一見懷裡的女孩兒一陣抽噎上不來氣,隱隱有誘發過呼吸的前兆,他立馬警惕起來,聲音也變得沉厲。
“tsuki,不許哭了。”
然而傷心一經泄洪,已然停不下來,綺月甚至連哭音之外的聲音都聽不見。
降穀零歎了口氣,低頭吻住她的唇瓣,將她的哽咽抽泣儘數吞下。
綺月得到的氧氣變得越來越稀薄,過呼吸症被壓下去,另一種窒息感漸漸浮現。
然而降穀零對她身體的掌控度比她自己都強,在綺月臨近極限之前,就微微放開她,讓她呼吸新鮮空氣,再施行封鎖。
綺月哭得頭昏腦脹,毫無抵抗力,降穀零反複幾次過後,她的大腦如同塞了棉花似的沉悶,失去思考能力,隻剩下低迷茫然。
聽到她從時不時抽噎一聲,到慢慢停止,降穀零放緩嗓音,詢問道:“還好嗎,tsuki?”
“……”綺月空茫茫地看著他,沒有反應。
降穀零也不催促,大手有節奏地拍著她後背,耐心等她回神。
緩過剛得知真相時最迅猛的情緒波動,綺月一點一點平靜下來,沙啞著聲音道:“還好。”
降穀零細細撫摸她泛紅的雙眸,歎道:“明天肯定要腫了。”
“沒事。”綺月搖搖頭。
當理智重新回歸大腦,綺月首先想到的就是把父親的日記收起來。
她輕推降穀零要坐起身,卻沒推動。
綺月下意識地仰頭。
降穀零凝神看她,抿抿唇,“我不能看嗎?”
“抱歉,”綺月輕巧地彆過眼,“這是我的隱私。”
剛才還趴在他胸懷裡哭得稀裡嘩啦,可憐得像一團無巢雛鳥一樣的女孩兒,冷靜下來後,還是選擇對他隱瞞,甚至搬出了“隱私”的理由。
可她明明清楚,他到底想知道什麼。
降穀零閉閉眼,手指在綺月的背後狠狠攥緊,克製住怒火,以平穩的聲音直言問道:“你要殺的人跟你父母有關嗎?是誰?”
綺月打算要收起日記本,就是因為父親在前麵寫了朗姆是始作俑者,她之前不確定降穀零看到了多少,見他這樣問,反倒是能放心了。
“你彆管了。”忙了一天,又哭了一場,綺月此刻異常疲累,從身到心都想休息,也沒有心力跟降穀零打什麼太極,說話非常直白了當,“這是我的私事。”
私事。
降穀零壓製的火氣騰得就上來了,顧慮到綺月心情不好,他還是勉強彎出笑模樣,耐心勸道:“tsuki,以我們的關係,原則以外,無論什麼我們都可以共同承擔,對嗎?”
綺月揉揉酸痛的眉骨,語氣倦怠而柔和地道:“嗯,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zero,但這件事真的不用你……”
“我不需要你的道謝!”
降穀零突然爆喝出聲,聲調猛然抬高。
綺月條件反射一哆嗦,茫然地看他。
降穀零停頓幾秒,沉重的呼吸過後,他壓下聲音,咬牙切齒道:“綿星綺月,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把我排除在外,你是不是聽不懂?”
這話透著明顯的煩躁,也很嗆人,是金發男人對她從未有過的態度,扣在她腰間的手骨也不自覺得用力。
綺月忍著痛,試圖跟降穀零解釋她的想法:“不是、zero,就算是再親密的關係,也總有屬於自己的私事吧?你不能想著每件事……”
“那你能保證你的'私事'沒有危險嗎?”降穀零加重語氣,冷聲打斷她問。
“……”
綺月啞然。
就算她說沒有,他也不相信的吧。
“既然涉及到你的安全,我總有權過問吧?!”
降穀零的問題緊追不舍,紫眸目光沉沉地盯著她,手指閃電般得探向日記本。
綺月既頭疼,又為他明搶的動作而惱怒,連忙傾身撲過去摁住他的手,同樣煩躁地道:“那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
指尖抽搐了一下,浮動的青筋在手背上顯現,降穀零聲音平靜地問:“你說什麼?”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綺月冷靜後,刻意忽略內心的酸澀,提取重點道:“分手。”
要是讓降穀零知道她要殺朗姆,無非三種結果,一種是他為了大局考慮,百般阻撓她;一種是他為了大局考慮,將她神不知鬼不覺送走;最後一種可能性最小,那就是他選擇幫她,但會因為組織後續對公安、社會的瘋狂報複,而脫掉警服。
所以她為什麼要告訴他?
見降穀零低垂著頭不說話,綺月趁機從他手下抽走日記本,顧不上想他怎麼不來搶,趕緊跳腳離開,跑回自己房間。
她隻有童年時期在這裡住過,屋內的擺設和裝飾還是可愛甜美風格,綺月果斷將日記本拆了,打混順序,分批次藏在不同地方。
全部藏好後,她剛拍掉身上的灰,就見房門口閃現金發男人。
他不言不語地打量著房間。
綺月莫名有些彆扭,乾咳兩聲,撇過頭,故作若無其事地提道:“對了,剛才說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金發男人嘴唇輕動。
綺月疑惑反問:“什麼?”
“我說,這裡都是灰。”降穀零用正常音量重複道。
綺月一懵,這話題轉得太快了吧。
“啊,是,沒來得及打掃。”她愣愣地道。
“沒有乾淨的地方啊……”
降穀零收回環顧四周的視線,肩膀微聳脫下外套,在綺月不解和警覺的目光中,將寬大的外套鋪在那張小床上,抬腳向她逼近而來,緩緩勾起異樣溫柔的笑容。
“隻好委屈tsuki了。”
綺月宛如壞掉的磁帶,卡殼半天才驚愕地反應過來,這時候再躲已經來不及了。
被抓著胳膊壓在咯吱響的舊童床上,她失聲叫道:“你到底要做什麼啊!”
降穀零反手從腰間掏出手銬,“哢嚓”將她雙手銬在床頭護欄上。
“不是、等等!你彆亂來!”綺月急得語無倫次,汗都下來了,“zero,你說話!”
“說什麼?”降穀零挑眉,用小腿壓住她掙紮的雙腿,手指雙向發力,撕開她的衣擺,原本清透明亮的眼眸呈現危險的灰冷色,掩蓋深層的痛苦,“是我做得不夠好嗎?為什麼tsuki總是輕易提分手?”
“我沒有輕易,我是經過深思熟慮——唔唔!”
趁著綺月說話,降穀零抽掉頸間的領帶,疊好,用巧勁卡住她的牙關,眼都不眨,將領帶團塞進她嘴裡。
“?!”綺月震驚地瞪大眼。
“不要再說話了,tsuki,”做出這番舉動的男人失落地道,“你總讓我生氣失望。”
綺月欲哭無淚,她這下是真惹惱降穀零了。
熾熱的吻層層疊疊落下來,帶著十足十的力道,右側鎖骨被降穀零狠狠咬了一口,綺月吃痛地哼出聲,那凶狠的齒關便改道去了他鐘愛的咽喉處。
他喜歡掌控綺月的命門,傾聽她的心跳脈搏,這才能讓他產生踏踏實實的“綿星綺月”是真實存在的感覺。
細小而瑣碎的哼鳴音從唇齒下傳出,降穀零避開她的頸動脈,熱切地舔.舐親吻這段白膩的頸子,掌心扶著她細細發顫的腰肢,將她無意識蜷縮的身體慢慢抻開。
厚實乾燥的腳掌在她小腿肚上摩挲,順著上滑,貼在她膝蓋內區輕蹬,讓腿向一側彎曲。
抽出綺月咬在口中的領帶團,帶出縷縷的銀絲和壓抑的哼聲,降穀零舐去她唇邊斷掉的銀絲,突然問道:“這裡是沒有套的吧?”
綺月牙關酸脹,一時不能合嘴,徒勞地喘著氣,下意識地搖頭。
這裡怎麼可能會有?
真有也不能用了。
降穀零聞言莞爾一笑,無奈地道:“我也沒隨身帶著呢。”
然而與無奈表情截然相反的,是他的手,在抬動她的腰。
綺月瞳孔微縮,“不”字甫一出口,就被強勢捂住了嘴。
“彆怕,tsuki,沒事的。”
金發混血青年親昵貼在綺月耳邊,語氣溫柔說著詭譎的話。
“彆惹我生氣,我已經沒有耐心了,可能要你忍一下……”
“哐啷——!”
如同低血糖起身一下子起猛了,綺月有瞬間眼前一黑,腕上的手銬直直地撞在護欄上,發出刺耳的動靜,掩蓋了她未出口的尖叫。
降穀零重新拿起領帶,輕笑道:“tsuki還是保護一下嗓子吧,畢竟……”
“一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