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成任務一歸來就先來了醫務室,還以為這裡是“偏僻之所”,沒想到這女醫生的消息竟然這麼靈通?還是說,這是她根據他受傷之事推理猜測出來的?那她好心提醒他,又是為了什麼?真是好心?
“彆多想,”女醫生輕描淡寫道,“我隻是作為醫者,給你這個傷病患給予負責任的建議,你要是走的話我也不會攔你。”
她指指內室,又指指醫務室門外。
“要留下的話可以去裡麵病房休息,櫃子裡有吃的喝的。我現在要去忙彆的事,你隨意。”
說完就真的不再管黑澤陣,抱著一堆資料轉頭就走。
黑澤陣聽到人走遠後,仍然沒有放鬆警惕,起身繞了一圈,又進內室病房轉了一圈,確定沒有監控監視設備後才稍稍放鬆,思考女醫生的話。
為儘快完成任務,他已經足足兩天沒有合眼,如果現在出去撞上那些鬣狗似的找茬者,哪怕他自認即使受著傷也不會打輸,也實在不想耗費力氣。
那就休息會兒吧。
黑澤陣自持強大,也不怕女醫生有什麼彆的心思,當即脫了浸染血跡的黑色上衣,翻身平躺在病床上,閉目。
尤帶著幾分少年氣的眉眼間不禁泄露出一絲疲態。
04
睡夢中的黑澤陣恍惚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幾秒鐘後,他忽然驚醒坐起,右腹部縫合傷口被一下子拉扯到,他卻無視了疼痛,銳利狠厲的目光下意識地迅速環繞著自己周邊。
本來隻想著閉目養神,沒成想他竟然睡過去了!
若是方才有人想趁機暗害他……
但這樣類似的事情也曾發生過。
在過去十幾年爭強鬥狠的貧民窟生活中,黑澤陣不可能保證自己隨時都能在完全安全的環境下休憩,於是此時他的情緒尚且冷靜,隻是氣息陡然沉了下去。
但他沒有感到後怕或是嚇到自己,卻是顯而易見嚇到了彆人。
黑澤陣環視四周,視線猛地定住,精準地捕捉到“窸窸窣窣動靜”的來源:儲藏櫃……的旁邊。
是一個小女孩,年齡應當不超過十歲,黑發及肩,長得精致漂亮,茶紅色的杏眼因受到驚嚇而不自覺地睜大,充斥著懵然,嘴邊有一點殘留的餅乾碎屑,地上有一袋已經開封的零食袋,應該是原本被她捏在手裡,現在被嚇掉了。
黑澤陣打量了小女孩兩眼,無趣地移開視線。
彆的不提,隻看那雙同女醫生一般無二的眸色,和其他相似的樣貌特點,他就基本明確了她的身份。
不過在黑澤陣這裡隻有一個有用的評判標準:無害,沒有威脅。
不捕食的凶烈猛獸會在意自己附近出沒的小動物嗎?
於是黑澤陣直接忽視了房間裡另一個呼吸的生物,徑直翻身下床,拎起沾滿血汙的上衣,皺眉猶豫。
他其實是有點潔癖的,因此平時也慣常穿黑衣,殺人的時候也就算了,現在這件衣服已經臟了,他著實不想再穿。
“阿諾……”
可如果不穿,就隻能袒露著傷處回安全屋了,等於把他受傷的事廣而告知。
“那個……”
到時候肯定會有人借機生事,想讓他倒黴,黑澤陣嗤然冷笑。
“小、小哥哥。”
黑澤陣麵無表情地扭頭,墨綠色的眼眸直直盯著“小動物”。
小女孩眨巴著眼,聲音聽起來略顯怯怯的,行為倒是截然相反的膽大,都快湊到他跟前了,還敢叫他……
見銀發少年有反應,綿星綺月誤以為這是一種默認的稱呼,於是又理直氣壯地叫了聲:“小哥哥。”
黑澤陣:“。”
聽第二遍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大概是反胃吧。
“閉嘴,滾。”
黑澤陣毫不客氣地道,驅逐即將踏進猛獸警戒範圍的“兔子”,也不管會不會把“紅眼兔子”嚇哭。
然而“紅眼兔子”沒哭,隻是乖覺的沒再靠近黑澤陣,言語流利道:“媽媽說,你想換衣服的話,可以穿這裡的病號服。”
黑澤陣頓了一下,又轉頭看她。
綿星綺月神奇地讀懂了“話少小哥哥”的意思,解釋道:“我來之前媽媽跟我說的,要是碰上一個年紀比我大一些,有著銀白色短發,長得很好看、看……呃。”
剩餘的話在銀發少年直勾勾的危險視線中被綿星綺月自己識趣地吞了下去。
她若無其事地省略掉形容詞,補充道:“病號服在床頭櫃裡的,都是一次性的,不用還。”
黑澤陣扔開自己的上衣,打開床頭櫃,果然看到一身病號服。
“你也可以繼續待在這裡,”這時,黑澤陣又聽小女孩慢吞吞說,“沒人會來這裡找茬。”
“……”
這話有些耐人尋味。
他好像什麼都沒表達吧?
黑澤陣忽然升起了一點興趣,認真看了眼小女孩。
這不是隻紅眼兔子。
倒像是隻機靈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