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很久遠的記憶裡, 他去過最乾淨、最明亮的地方,無疑是組織的醫藥研究所,這其中最“乾淨”的, 應該是綿星夫婦的醫療室。
02
從戰亂國的貧民窟脫離,進入跨國犯罪組織時,黑澤陣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他無親無故, 天生情感冷淡, 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而活。
對他來講,食物能果腹就行, 金錢對他沒有吸引力,令人醉生夢死的煙、酒、du他更是沒有興趣。
但黑澤陣就是要活著, 不擇手段地活著,並且不斷變強——這好像是一種本能。
被Boss帶進組織後的初期,黑澤陣每天都要和其他的同齡人一起接受嚴苛殘酷的訓練, 等訓練期結束,他成為了唯一活著的人。
那是他第二次見到Boss。
老人看起來和藹可親, 看著他時眼裡充滿了對“未來可期”人才的欣慰和興奮,黑澤陣卻無動於衷,心裡生不起半點波瀾,甚至還不如見到鮮血時有情緒。
他知道組織Boss看上了他的能力,想把他培養成一把利刃,黑澤陣覺得無所謂, 他厭惡被威脅、被逼迫, 索性Boss也沒乾這種蠢事,隻是給他展現了組織的強大勢力,描繪了野心勃勃的未來。
於是黑澤陣選擇接受留在組織, 以雇傭的形式——不論那老頭覺得他們是什麼關係,黑澤陣就是這麼定義的——他給Boss乾活,Boss提供他變強的機會,和無憂的生活。
而且這裡充斥著血腥和危險,是他過去十幾年最適應的生存方式。
在哪兒活不是活呢?
03
無論是頭腦、體術,還是作為殺手的其他訓練項目,黑澤陣都是無可挑剔的優秀,由此很快成為了組織的“新星”,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和忌憚。
組織可不搞慈善,代號成員尚且要隨時保持警惕,避免不知道哪天就稀裡糊塗的死了,底層成員更是隻有拚命獲得代號,不斷往上爬,展現能力,讓自己對組織“有用”,才能擺脫隨時會被當成棋子炮灰的命運。
所以,麵對一隻還未完全成長起來,卻已經會威脅到己方地位的狼崽,不少心狠手辣的組織成員隻會想著要趁機先弄死對方最好。
十幾歲的少年到底是在年齡和體格上不占優勢,應付起那些故意找茬攻擊或是用陰招的成年人,黑澤陣縱然對危險有著野獸般的直覺,且天賦卓絕,反擊果斷,也免不了會受傷。
這一切都被隨時掌握著組織動向的Boss看在眼中,他沒有製止這種“內部競爭”,當然,黑澤陣也不需要,狼崽信奉的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報仇勢必要自己來執行。
但Boss也沒打算要黑澤陣折在這種內鬥裡,為表達對黑澤陣的“看重”和“喜歡”,特意囑咐他每次受傷的時候可以去專給代號成員提供醫療的醫務室治傷。
黑澤陣不置可否,卻沒聽從。
能從貧民窟裡活著走出來,又被Boss看中帶進黑衣組織這種地方,他對外人的戒心不是一般的重,越是受傷、略顯虛弱的時候越是會謹慎,他寧願自個兒隨便包紮一下上上藥,讓傷口好得慢一些,也不輕易讓彆人靠近受傷的自己。
除非有傷口是真的自己處理不了。
事實證明,哪怕是沒長成的狼崽也是孤狼。
身為Boss要培養的人才,本來該是由經驗豐富的代號成員帶著黑澤陣出第一次任務,但黑澤陣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拒絕,選擇單人行動。
一個人行動的結果就是任務圓滿完成,人死了,掃尾也乾淨,代價是右腹部不慎被開了一道大口子,不得不進行縫合處理。
一身黑色勁裝的少年麵無表情地走進醫藥研究所,如果不是渾身散發著血腥氣、嘴唇像他的銀色短發那樣似的發白,外人恐怕都看不出他受了傷。
黑澤陣進組織後一直沒有閒著,多數是在進行與殺手有關的訓練項目,但這不代表彆的方麵他一竅不通,有賴於超強的記憶力,隻要是他覺得有用的、並且願意記住的東西,都能被他印刻在大腦裡,比如他所處組織基地的基本結構與地形圖。
黑澤陣在一樓某房間外駐足,隻見門邊掛著【綿星】的門牌。
他來的這個醫藥研究所隻是普通級彆,不涉及保密項目,是可以對組織成員開放的,而Boss讓他來的這間醫務室,明年上說是專給代號成員提供醫療……
黑澤陣單手推門而入,隨意回想起他偶然聽到過的情報。
此處醫務室的負責人是Boss的“家庭醫生”,綿星夫婦,與另一對專攻神秘藥劑的宮野夫婦不同,他們似乎的確是普通醫生。
Boss希望有一個健康長壽的身體,也為此修建、投資了許多醫療機構,但他已經年老,換句話說,Boss日漸體弱虛衰並非是因為什麼“急病”,而是因為老了。
對於老年人的慢性病,尋常醫療手段的效果是非常緩慢的,也因此,Boss更倚重宮野夫婦,期寄於他們研發出能讓他“煥發生機”的特效藥物。
這麼一比較起來,綿星夫婦雖然也是家庭醫生,但重要性就大大不如宮野夫婦,為了不浪費“資源”,Boss就讓綿星夫婦在不需要給他看診的時候,在這醫藥研究所裡負責醫務室,平時給代號成員看看病治治傷,做點彆的醫學研究也可以。
黑澤陣懶得去分析這背後是否有Boss裝模作樣收買代號成員人心的因素,又或者這是否是Boss對綿星夫婦的發配,他隻要確定綿星夫婦醫術精湛,不是會在療傷過程中惡意做手腳的人就行了。
是也無所謂。
彆招惹到他頭上就行。
黑澤陣坐在椅子上,一手撩開衣擺露出右腹部,目光輕慢地掃過屋裡擺放的醫療器械,和眼前低頭認真查看刀傷的女醫生。
很顯然,這位一看就沒多少攻擊力的綿星醫生對他並不構成威脅性。
然而在女醫生要給他縫合傷口的時候,黑澤陣仍是拒絕了局部麻醉。
女醫生看起來並不驚訝,也沒有強求,似乎這樣的“拒絕”已經是尋常了,她隻是無奈地笑笑,準備好清創包和其他物品,就開始著手處理傷口。
酒精和碘伏的味道很快衝散了鐵鏽氣,但對黑澤陣來說,敏銳的五感更容易捕捉後者,等針紮進肉裡,腰腹的肌肉收到疼痛的刺激,條件反射地抽/動、收縮,他隻當自己沒感覺,呼吸著混雜氣味的空氣,等待縫合結束。
女醫生說話溫聲細語,動起手來卻乾脆利落,等將最後一片敷料蓋在傷口上貼好,整個過程也沒用幾分鐘,而且與方才同意不用麻醉的“好說話”不同的是——
“你還要在這裡等待觀察哦,順便掛瓶葡萄糖吧。”她堅持道。
黑澤陣自然拒絕,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心裡有數,流的血是有點多,但不到失血過多的地步,與其繼續待在這陌生的環境裡,他更願意回自己的安全屋休養。
“可是我聽說,最近你被組織內很多人都盯上了吧?”女醫生閒聊般說道。
黑澤陣當即眸光一冷,靜靜地看過去。
女醫生好似感受不到他的警覺,笑容不變,溫聲勸道:“第一次出任務就圓滿成功,而且還是獨自行動——有些人估計已經坐不住了,若是得知你受傷的消息,恐怕你這回去的一路上會不得安寧,不如在這裡休息一段時間?”
“……”
黑澤陣微微皺眉,心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