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見諸伏景光四人毫無芥蒂地接受了安室透的存在, 綺月沒在家裡多待,將空間讓給了他們。
“我去買點菜,你們聊。”
降穀宅的女主人一離開, 青年們的話題就不再那麼拘束,比如, 可以趁機聊一聊綿星綺月的事。
諸伏景光並沒有透露太多朋友的感情隱私,隻是要談這個世界的黑衣組織, 就繞不開綿星綺月, 繞不開Dita。
而安室透聽完後,也得出了和降穀零同樣的結論:這個世界好像因為綿星綺月的蝴蝶效應改變了不少。
當然,有關於綿星一家的悲事也是記憶的重點,值得他回到自己世界後著重去調查一下,看是否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看著幼馴染和同期好友們嬉笑怒罵的鮮活表情, 安室透輕輕勾唇,眼底流露出一種複雜難辨的欣慰與哀傷。
他並沒有談及自己世界裡大家的結局,偶爾被問到了,就提兩句警校時期的往事, 或是他們……生前的模樣, 然後很快轉開話題。
臨近中午,綺月提著菜回來, 毫不客氣地將廚房交給諸伏大廚,和其他人在一旁打下手、等吃。
安室透也自然而然參與了進去, 順便展現了一下自己的高超廚藝。
“啊,果然是zero呢,”萩原研二笑道,“就算是做菜,也能做到極好——不論哪個世界。”
安室透愣了一下。
他一開始學做飯是因為那時候工作忙碌, 幼馴染看不下去他一日三餐潦草打發,所以教了他幾道簡單易上手的菜式。
後來……諸伏景光犧牲,每當回憶起hiro教他做菜的場景,他就會進廚房,忙裡偷閒就將廚藝練出來了。
這個世界的自己是因為同樣的理由嗎?
安室透好奇地問:“'他'也會做飯?”
萩原研二沒回答,安室透順著他的視線歪頭看去,目光落在正背對他們切菜的黑發女人身上。
“……”
懂了,原來是為了給女朋友做飯吃。
金發混血青年忍不住露出了牙酸的表情,像吃了一顆酸度爆表還不能吐出來的青檸。
萩原研二撲哧一笑,隨即想到什麼,笑容逐漸收斂,低聲向安室透解釋道:“那時候小緋月因重傷昏迷不醒,zero跟小諸伏學習做營養餐,是想等她醒來幫她調養身體,結果……這一等就是四年。”
原來是這樣。
安室透抬手摸摸鼻尖,聽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和女孩子相戀的細節,這感覺還真是有點,表達不出來的微妙。
見金發青年麵對料理台而站,沉吟思索,萩原研二還以為他在思考要表達什麼感想,忽然就見他一把擼高袖子,氣勢洶洶抄起鍋鏟,戰意十足。
“好!那我也不能認輸!”
萩原研二:“?”
等等、這種事情就彆執著於登頂Top了吧?!
“乾嘛這麼驚訝?”安室透隨意敲開一顆雞蛋,熟練地進行蛋清分離,在扔掉雞蛋殼後,才抬頭對桃花眼睜得微圓的半長發青年挑眉,意有所指地道,“hagi剛才不就是想告訴我,他們的感情有多好嗎?”
是告訴還是提醒,亦或者是告誡,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想到這兒,安室透情不自禁想笑,又頗為感歎:萩原研二不愧是他們之中情商最高的人,連他那點沒有苗頭的情感傾向都能察覺出來。
“啊……”被金發青年猝不及防挑明,萩原研二也沒太尷尬,反而順勢反問,“那小降穀的看法呢?”
“我?”安室透毫不猶豫地道,“我隻是誤入此地的過客。”
這次還真是hagi多慮了。
雖然本質上都是降穀零,能吸引降穀零的人會吸引到他並不奇怪。
然而不同的人生經曆已然將他們區分開來,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責任,就算是同為親友,那也是不一樣的。
會覺得遺憾嗎?
或許有點吧。
遺憾於自己世界裡的諸伏景光、萩原研二、鬆田陣平和伊達航缺少了些運氣,反多了陰霾。
但並不遺憾於自己,更不會憎怨。
這裡的一切再完美,他也會堅定地回到自己的世界。
因為,那並不美好的人生,同樣是屬於降穀零的啊。
“怎麼會是過客?”
安室透抬眼,半長發的青年朝他眨了個wink,笑意盈盈地否決道,“你還是我們的摯友。”
安室透微愣,倏而揚起笑容,同樣笑道:“你說得對。”
他們並非誰是誰的替身,他們都是他的摯友。
兩人之間的對話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又不約而同地轉開話題。
其他人或有察覺,但都沒問。
好菜陸續上桌,大家圍坐一團,先感謝辛苦的“廚師們”,再共同舉杯。
“乾杯!”
“我開動了!”
有些秘密不需要揭開,隻要懷揣感恩之心,好好享受這次獨一無二的奇妙相遇即可。
02
降穀零回到自己的世界,聽綺月和諸伏景光等人笑談他和安室透的這次“時空互換”,整個人差點沒繃住。
原來是“互換”啊!
哈,那差點寫斷他手的整本筆記,終究是白寫了。
降穀零:無話可說。
玩笑過後,他才慢慢將另一個世界親友們的結局告知大家。
“哦,我們早有預感了。”鬆田陣平挑眉,毫不意外地道,“那家夥一說到我們的現狀,就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還覺得自己掩飾得挺好呢。”
卷毛青年嫌棄地皺臉,“他真的是臥底搜查官嗎?就這個情緒管理,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鬆田陣平獨有的彆扭式關心讓大家無奈一笑,想起安室透,心情不免沉重。
“原來我死在他麵前了啊。”諸伏景光歎氣,“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吧?”
“是另一個世界的蘇格蘭,”降穀零較真地糾正道,“你好好的呢,hiro!”
“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諸伏景光立馬順毛哄。
他理解幼馴染的反應,當初如果不是綿星綺月把隱藏在警視廳內部的間諜釣了出來,搞不好他的結局會跟“蘇格蘭威士忌”一樣,也難怪降穀零對此格外敏感。
換做是他,同樣也會如此的。
萩原研二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這麼說起來,那個世界的我和小陣平都是被同個炸彈犯炸死的啊。”
除降穀零以外的人聽完這話,再回想自己的親身經曆,神色忽而變得略微古怪。
如果說諸伏景光避開死亡是有驚無險。
鬆田陣平是陰差陽錯。
伊達航是鬼使神差。
那萩原研二差點死亡的事就是切切實實的大危險。
如果不是某人……
四位直覺敏銳的青年警官默契得向黑發女子看去。
“?”綺月茫然回視他們,“看我做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
殊不知綺月心裡也極為震驚。
根據降穀零的講述,安室透世界裡的眾人結局與她的前世相差無幾,可就是沒有她。
她好像是多出來的那個。
對此綺月絲毫沒有感到榮幸,反而莫名有種荒謬感。
該不會……等她在這個世界死後,她又會重生,然後就此陷入平行時空的輪回吧?
可彆。
她已經大仇得報,不想要這種意義上的永生。
“tsuki?”
“嗯?”綺月回過神來,對大家擺手,隨意道,“我覺得不用糾結這些,誰知道宇宙中有多少平行世界呢?過好我們自己的生活就行。”
伊達航放鬆地笑道:“是這個道理。那些時空問題就交給物理學家們去鑽研,我們能做的就是抓住當下。”
也對。
大家看看彼此,相視一笑。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此結束,左不過是降穀零偶然進行了一次奇妙旅程罷了。
誰成想,二月份的某天,降穀零和安室透又毫無征兆地“互換”了。
餐桌旁,綺月和金發青年麵麵相覷。
綺月:“你……”
安室透:“我……”
幾秒鐘的沉默後。
綺月:“你先說。”
安室透苦笑著捏捏鼻梁,“我不知道原因,就是一晃神,突然就來了這裡。”
“不過,”他頓了一下,遲疑地道,“在我的世界裡,今天本該是鬆田和萩原的忌日。”
綺月:“。”
在親友們的忌日見到活著的親友,不管降穀零怎麼想,反正安室透是哭笑不得。
這算是命運對他的一點補償嗎?
反正也拒絕不了,安室透乾脆坦然接受,看過“降穀零”的日程安排,知道當天沒有重要的事後,他果斷出門找朋友去了。
綺月目送金發青年拿著降穀零的車鑰匙悠哉悠哉出門,頭疼地捂住臉。
zero……不會被氣壞吧?
降穀零是氣壞了。
什麼鬼啊?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的忌日,安室透可以去見活著的人,他卻要替代對方麵對兩座冰冷的墓碑。
——這是人乾的事???
氣憤之餘,降穀零冷不丁記起來,一個月後,好像是這個世界諸伏景光的忌日。
“……”
降穀零猛然倒抽一口涼氣,手掌撫上發悶的心口。
不知道是不是共情了,他現在真的、真的好心痛!!!
從此之後。
每逢誰的忌日或者清明節等節日,安室透對親友們的祭拜都變成了上門拜訪,而降穀零學會了熟練上墳。
每到這個時候,安室透世界的人就會發現,降穀先生/安室先生/波本威士忌連續三天都頗為奇怪,明明前一日心平氣和,後一日就變得陰陽怪氣、脾氣差,再一日心情又好了——整得像精分似的。
取而代之的,是安室透愈發變好的精神狀態,具體表現為從“工作狂”變成了“工作狂魔”,不僅自己搞內卷,也帶著周圍人一起卷,成功讓任勞任怨的風見裕也“大逆不道”地升起了辭職的念頭。
03
“這種事情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又一次“上墳”歸來,降穀零抱著妻子苦悶地抱怨道。
綺月好笑地調侃他:“你不是說,把那個世界當成'訓練基地'來對待嗎?我看你樂在其中。”
相比較起來,安室透世界的總體環境要危險得多,而且黑衣組織也還沒有被剿滅,降穀零每次穿過去並非都有空閒時間去“上墳”,常常要應對組織成員、組織任務或者其他一些突發情況。
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對降穀零的磨練,這種獨特的經曆也讓降穀警察始終保持著警覺性,來更好地麵對犯罪。
聽綺月這麼說,降穀零磨了磨牙,堅持反駁道:“沒有樂在其中!”
綺月閉著眼敷衍地“嗯嗯”兩聲,拉起被子準備睡覺。
降穀零抱著她不撒手,過了半晌,悶聲問:“那家夥沒對你怎麼樣吧?”
綺月打了個哈欠,隨口道:“能怎麼樣啊?我又不是分不出你們兩個。而且人家也沒有逾越。”
“你在替他說話?”
“……”這什麼跟什麼啊?
綺月無語地睜開眼。
亂吃乾醋的降穀先生看著有幾分孩子氣,仔細看眼裡還有幾分懊惱,大概是在擔心她會覺得他不相信她。
但綺月心知肚明問題出在哪兒,自己最近也的的確確“冷落”了他,並不為此生氣,反而抬手揉揉他淺金色的頭發,耐心地道:“沒有。”
額前碎發掃落下來,降穀零眯了眯眼,追問道:“那tsuki對那家夥是什麼態度呢?”
綺月又打了個哈欠,最近她疲倦得厲害,聽到降穀零的問題,她強撐著困意,揉著眼睛,含糊回答道:“態度?陌生人→朋友(諸伏等人)的朋友→朋友→崽崽的第五個乾爸……就這樣。”
“哦,”降穀零頓了一下,“第五個乾爸?”
“諸伏、萩原、鬆田和班長,他們搶占了前四個。”
綺月回答完,半天沒聽到聲音,撐起眼皮一看,金發青年神情平靜,看起來冷靜自若,然後湊近細瞧,紫灰色眼眸中瞳孔微縮,眼神呆滯,分明顯出一種空茫無措。
綺月不禁眼中閃過笑意。
又等了一會兒,降穀零終於艱澀地開口:“崽崽,是誰?”
綺月直接拉過他的手往腹部一貼。
降穀零:“!!!”
綺月忍俊不禁道:“因為還不確定,所以之前沒跟你說,並不是真心拒絕你……”親熱什麼的,“咳,所以彆吃醋了,zero。”
困倦的降穀夫人在通告完降穀先生後,無情地掀開他的手,翻身閉眼,一秒入睡。
“不行了,我太困了,晚安。”
徒留下呆滯的準爸爸在夜晚輾轉反側,實在睡不著,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爬起來,跑到一樓電話騷擾摯友們。
“hiro!”
“鬆田!”
“hagi!”
“班長!”
陸續被從睡夢中吵醒,還以為有什麼緊急事態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