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冤種朋友?
哦,是我的啊。
伊達航深吸一口氣:“好,恭喜。”
諸伏景光柔聲祝福:“zero要幸福啊。”
萩原研二痛苦麵具:“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小降穀?”
鬆田陣平惡劣回懟:“你知道為什麼你比我們得知消息的速度要晚一天嗎?緋月估計沒告訴你,因為昨天她不舒服,恰好是安室透那家夥陪著去醫院的哦~”
降穀零:“……滾。”
05
安室透覺得另一個世界的降穀零很不可理喻。
不就是巧合讓他錯過[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當父親]的驚喜嗎?至於搞一些小動作讓他幾次三番差點兒社死嗎?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看,這小心眼的男人又留言了。
安室透撕掉貼在手機上的便簽紙,認命地歎了口氣。
他那天在醫院說要當乾爸真的是開玩笑,結果這兩口子當真了,並且以此為理由,使喚起他來相當不客氣。
上上次是要給降穀緋月煲湯,上次是提醒降穀緋月服用補劑,這次是因為降穀緋月約好了跟小姐妹聚餐,他要負責安全接送。
……行吧,反正也沒彆的事,開個車而已。
06
有了兒子之後,綺月感覺生活增添了許多甜蜜的煩惱。
降穀空耀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好樣貌,小時候沒長開前看起來精致可愛,不過他並沒有遺傳父親的淺金發,而是和綺月一樣的黑發,眼睛則是漂亮濃鬱的紫紅色。
六七歲之前,他是個小天使。
某日從幼稚園放學回來後,降穀空耀抱著綺月好奇地問:“媽媽,我同學說'父母是愛情,孩子是意外',我也是意外嗎?”
綺月回想起幾年前的事,瞬間笑場:“不,兒子,你是你爸早就放置在'to do list'裡的待辦事項。”
降穀空耀懵懂地點頭。
之後偶然有一天,他看見父親列在手機裡的日程表。
降穀零有每日複盤的習慣,當天日程裡已完成的事項就會被他順手劃掉或刪除。
那一天也是如此。
降穀零並沒有特意避開降穀空耀,還想趁機教導兒子做事情列計劃的重要性,結果轉頭一看,小男孩快要哭出來了。
降穀零:“?”
“嗚嗚嗚爸爸!我也會被你'不要了'嗎?”
降穀零:“?!”
降穀空耀很聰明,哪怕沒人講解他也能大致猜到刪掉、劃掉就是“不要了”的意思,然而到底是還在上幼稚園的年紀,一著急起來就有些語無倫次,但也不妨礙他表達難過傷心。
可憐情商在線,智商卓群的降穀警視正是怎麼也想不通,兒子為什麼會從[刪除日程]聯想到[他不要他]上麵的!
旁觀全程的綺月快要笑瘋了。
07
在降穀空耀能上幼稚園的時候,綺月就去工作了,任職於警視廳科學搜查研究所的她和降穀零一樣,忙起來的時候顧不上孩子,櫻井理莎、諸伏景光等人同樣是警察,但他們加在一起人就多了,除非碰上重大案件,基本每天都能找到人照看孩子,再不行就麻煩一下娜塔莉。
年幼時期的降穀空耀經常在各位警官家吃住,接觸到的知識一多,本就聰慧早熟的男孩很快展現了不一般的學習速度,更難得的是他性格裡自律冷靜的一麵,宛若天生。
但這不代表他不調皮。
相反,聰明的孩子調皮起來,綺月都有些受不住了。
某天,降穀空耀噠噠噠跑過來,趴在綺月的膝蓋上,仰著頭,一本正經地板著小臉,鄭重聲明道:“媽媽,我不想要弟弟妹妹。”
綺月一愣,以為兒子是聽彆人說了什麼閒話所以感到不安,剛要安慰他,就聽降穀空耀道:“乾媽說懷寶寶對你身體不好。”
雖然名義上降穀空耀有很多乾爸乾媽,但叫起來不順口,降穀空耀多數時間還是稱呼叔叔阿姨,唯有櫻井理莎喜歡逗他喊乾媽,久而久之就喊習慣了。
綺月感動兒子關心她,也認真跟他解釋:“爸爸媽媽沒有要給你添弟弟妹妹的打算,空耀放心吧。”
小男孩疑惑地歪頭,和父親極為相似的下垂眼眨啊眨,單純地問出聲:“可是爸爸媽媽每天都抱抱親親的……真的不會有嗎?”
綺月一下子被問得噎住,臉頰憋得通紅。
這一天,降穀警視正結束忙碌的工作回到家,剛要熟練地摟過妻子的腰親吻一下,表達愛意,卻遭到了無情拒絕。
“?”降穀零茫然詢問,“tsuki?”
他應該沒做錯什麼吧?
降穀夫人氣惱地低吼:“以後當著孩子的麵不要碰我!”
降穀零:“……?”
這話說的他好像個浪蕩子一樣,但他真的沒乾什麼啊!當著孩子的麵他自然有分寸,最多就是親親臉頰,這怎麼了嗎?
降穀警視正立刻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在綺月轉進廚房後,眯眼看向客廳角落自娛自樂拚拚圖的男孩。
“降穀空耀。”
小男孩捏著木片片,無辜地抬頭:“爸爸?”
“不要跟你媽媽說些有的沒的,”降穀零危險地勾起唇,“讓她苦惱的話,小心我找你算賬。”
降穀空耀收起無辜的表情,慢吞吞地回懟:“那爸爸也不該阻攔我和媽媽親近。”
“你已經大了。”降穀零嫌棄地皺眉。
氣得降穀空耀朝他扔木片,“我還是小學生啊!”
降穀零嚴肅認真地提醒他:“上次你撒嬌要她抱你,結果讓你媽媽把腳扭傷了。”
“……”降穀空耀氣悶地扁扁嘴,“我以後會注意的。”
降穀零滿意地點頭。
08
“證據確鑿。”
綺月將作為物證的塑料繩碎屑擺在桌麵上。
“是我乾的,媽媽,”降穀空耀背著手果斷承認錯誤,“我錯了。”
綺月欣慰點頭,“知錯能改就……”
“下次我會更仔細地清掃現場。”
綺月噎住:“。”
黑發男孩沒有注意到母親的沉默,兀自複盤著剛才的“作案過程”,眼眸如同兩顆紫紅色的寶石般清透美麗,目光望著虛空,看起來像是在發呆,然而身為母親,綺月看得出他是在認真思索。
綺月一開始沒發現降穀空耀的問題,甚至覺得早慧的兒子能有小孩子的頑皮活潑是件好事,後來她才漸漸發現了端倪。
前麵說過,降穀空耀的學習能力很強,而且很自律。
原先鬆田陣平還會幫他拆裝玩具,如今他已經能獨自拆裝家電;不論伊達航為他量身定做的體訓計劃有多辛苦,他都有毅力完成;推理能力在父親的寓教於樂下明顯在不斷提高;他願意的話,也能展現萩原研二式的紳士與親和力。
但他隻是把這些東西學過來了,卻沒有表露出對哪一方麵特彆感興趣。
直到綺月多次旁觀降穀空耀玩耍的全過程。
無論是在小團體內作為“頭腦”出謀劃策,還是三言兩語挑逗彆人在前麵衝鋒陷陣,又或者看似調皮搗蛋背後隱藏的縝密計劃,都展現了降穀空耀個性裡的晦暗麵,以及他對犯罪驚人的敏銳程度。
偵探致力於追逐破解完美犯罪,而降穀空耀在不斷構思如何進行完美犯罪,並樂此不疲。
她不得不承認,她和降穀零的兒子,似乎有成為莫裡亞蒂的潛質。
當然,降穀空耀還太小,沒有定性,這麼下結論有些為時過早。
但綺月從小在組織長大,見識過許多從小就具備反社會人格的孩子被組織“捕獲”來特意培養,如今她又是個母親,哪怕不覺得降穀空耀是反社會人格,她也無法不憂心。
她很少有這麼忐忑的時候,忍不住詢問降穀零:“是我們的教育有問題嗎?”
“彆多想,”降穀零安撫她,“這事我來處理,你要相信我們的兒子。”
08
說是處理問題,降穀零也沒做彆的,趁著休息日,天還沒亮就拉著降穀空耀跑去爬山,鍛煉身體。
父子倆爬到山頂,正是日出東方的時間。
運動後的舒暢讓人心情愉悅,站在高處眺望風景的感覺更令人心胸開闊。
看著太陽升空,逐漸變得刺眼無法直視,降穀空耀突然開口,主動問:“爸爸,我很可怕嗎?”
降穀零擦去流經下頜的水珠,將水瓶遞給兒子,好笑地反問他:“你為什麼這麼想?”
降穀空耀接過水瓶沒有喝,尚且稚嫩的眉眼間充滿了猶豫糾結,手指不自覺地發力扣在瓶身上,他低著頭,小聲道:“因為……媽媽好像很苦惱。”
“啊,”降穀零聳聳肩,“所以我這不是來找你算賬了嗎?”
降穀空耀無奈地笑了笑:“爸爸。”
降穀零揉搓著他的腦袋,屈膝蹲下,平視著他和愛人的小男孩,語氣溫和,循循善誘開解道:“空耀,天賦從來沒有對錯,要看你把它用在什麼地方。”
小男孩有些懵懵懂懂。
降穀零想了想,從自己的經曆出發,講道:“你知道我的職業特性,這些年,我遇到過窮凶極惡的罪犯,也遇到過心態扭曲的愉悅犯,甚至你的媽媽……當年也差點因為某個想要報複警察的罪犯受傷。”
降穀空耀呼吸一滯,下意識地抓住父親的手指。
降穀零反握住兒子的小手,繼續道:“早在入職公安的時候,教官就曾告訴我們,想要抓住狡猾凶狠的壞人,作為警察,某種程度上要比他們更狡猾、更凶狠才行。隻有了解這些犯罪者的心理,才能掌握先機……我這麼說,空耀能理解嗎?”
“我好像明白了。”降穀空耀遲疑地道,“爸爸的意思是,我有這個能力?”
“你有。”降穀零肯定地道,“但我並非要求你一定要走這條路,人生是你自己的,要怎麼做選擇,應該由你決定。作為父母,我們要做的是保證你不偏路。”
降穀空耀默默消化著這些話,忽然後知後覺:“爸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說……”
“嗯。”降穀零知道他表達不出來,接過話主動道,“不光是我,hiro、鬆田他們都看出了你身上的特性,隻是你媽媽比較關心則亂而已。”
說到最後,降穀零微歎。
他很早就發現了降穀空耀的天賦,也察覺到,他聰明的兒子隻是在本能地使用他的天賦能力,但因為閱曆的缺失,隻覺得“好玩”“有趣”,根本看不清這樣成長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這其實是危險的,他本也打算抽個時間跟降穀空耀好好談談,有意隱瞞綺月就是怕她擔心,結果還是沒瞞住。
“你看,空耀,我們早就知道,但並沒有討厭你,更不覺得你可怕。”降穀零柔聲道。
降穀空耀疑惑又茫然:“那為什麼不說?不告訴我這樣是錯的?”
“因為我們也是第一次養孩子啊,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引導你,”降穀零半真半假地歎氣,“你知道你景光叔叔為你啃了多少兒童心理學書籍嗎?”
“……”降穀空耀張張嘴,感覺心裡酸酸漲漲的,半晌,他抿抿唇,“爸爸,請你們教我吧,我不想讓大家失望。”
“哪怕要麵對比彆人更嚴苛的標準?要你學會克製、不放縱,不以自己的能力去獲取成就感和快樂?”
“我可以。”降穀空耀平靜地道,“雖然有些事我現在還不明白,但我知道,我不想讓媽媽受傷,讓爸爸、其他叔叔阿姨受傷。”
降穀零沒再說什麼,笑著答應:“好。”
下山的路上,降穀空耀一直沉默著,兩眼放空像是在走神,直到坐回車裡才詢問父親:“爸爸,你和景光叔叔臥底的時候,是怎麼做到不變成壞人的?”
降穀零情不自禁地勾唇,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兒子是真的有在思考。
“你是想問怎麼才不會和壞人同流合汙,墜入黑暗?”降穀零順口教了個成語,想了想,道,“用心理學的話講,那就是心有錨點吧。”
“對職責的堅守,保護民眾的信念,對犯罪的憎惡……都可以作為錨點。”
降穀空耀眨眨眼,狡黠地問:“那媽媽呢?她不是爸爸的錨點嗎?”
“她啊,”昔日的公安搜查官先生溫柔笑著,“她是港灣。”
是來處,是歸宿。
也是能庇佑他的心安之所。
“……”吃了一嘴父母狗糧的降穀空耀捂了捂本來饑腸轆轆的肚子。
煩惱解決後,他身上活潑的孩童天性又回來了,看到父親充滿柔情的眼神,他故意問:“對了,另一個爸爸也知道我的事嗎?”
“?”降穀零咬牙,“什麼另一個爸爸,最多叫他聲叔叔!叫叔叔都便宜他了!”
降穀空耀吐吐舌頭,“所以透叔叔也發現了我的問題?”
降穀零哼了聲:“那誰知道。”
便簽紙寫了一堆,提醒降穀零關注他兒子心理健康的安室透:“???”
安室透:我是冤種。
09
降穀父子回到家時,降穀夫人正站在門口等待。
在降穀零帶著降穀空耀出門後,綺月就反思了自己。
她兒子心思敏銳,她憂心忡忡,恐怕會引起空耀的慌亂不安,就算心有擔憂,也不該表現得那麼明顯。
真是關心則亂。
所以在降穀空耀一進家門,綺月就蹲下來跟他道了歉:“對不起,兒子,媽媽是不是讓你感到不安了?”
“沒關係,”降穀空耀一把抱住母親的脖子,笑得可甜,“爸爸已經跟我說了,以後由我保護媽媽!”
降穀零:“……”
我是這麼說的?
綺月失笑,光看降穀先生鬱悶的表情就知道這話是兒子瞎編的,但既然是為了哄她,她何必去拆穿。
“好,”綺月點了下小男孩的鼻子,“那媽媽以後就交給你了。”
“嗯!”降穀空耀使勁點頭。
在母慈子孝的場景裡顯得有些多餘的降穀先生終於忍不住了,單手拎起兒子的後衣領,輕輕往沙發上一扔。
“降穀空耀,適可而止。”
黑發男孩靈活地爬起來,衝父親做了個鬼臉,噠噠噠跑掉了。
“這小子……”降穀零扶額。
綺月不由得笑道:“看來我不用再擔心了?”
“啊,”降穀零放下手,露出屬於公安警察的理性睿智,意味深長地道,“空耀重感情。”
或許降穀空耀人性上有晦暗的一麵,又或許幼小的身軀裡住著尚未成長的野獸,但隻要他還貪戀這世間的溫情,那些情感就會如繩索一般牢牢牽製著野獸出籠。
綺月隨意拍了他一巴掌,不輕不重地嗔怪道:“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嗎?”
降穀零笑吟吟道:“我什麼都沒說啊。”
他們看看彼此。
今天也是降穀夫婦默契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