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找的哦，很費我精力。”
“求求你啦，我這裡有一壺廣寒宮的桂花釀，作為交換怎麼樣？”
“成交。”
有了土地公的幫忙，就比我自己瞎找要快得多。
兩刻鐘後，土地公給我指了具體地點。給了老人家酒，我聚起雲頭，飛去林子深處有瘴氣的泥潭，那是我丟垃圾的地方。
哮天以前很喜歡往這裡鑽，吃點妖怪，或者散散步。
在石洞外麵停下，這個洞口狹窄，內裡往下延伸，是個地洞。我一米七的個子進去是有點為難了，所以化為烏龜的樣子滾進去的。
“誰！”
一滾到底，突然，尖利地嗬斥在洞中響起，還伴隨著野獸一樣的嘶鳴。
“彆怕，我是一隻烏龜！我不會吃你的。”
黑漆漆的也看不太清楚，聽聲音，好像就在我對麵。我連忙輕聲安撫，對方沒有感覺到我的殺氣，登時就放鬆下來。
“烏龜來這山洞做什麼？你要下崽啦？俺看有的精怪喜歡躲著產崽。此處雖然是俺的，但也可以分你住。”
“……”
獨特又尖細的清亮嗓音再次響起，伴隨著好奇與懵懂的情緒。黑暗中，我感覺到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我的龜殼上。
“哦，真的是烏龜，好大呀。”
對方就這麼盤起來了，又敲又撓，最後用上獠牙去咬。完全不會破防的我撓了撓肚皮，等他玩夠了，才說，“我能不能點燭火。”
“你有火？”
“嗯。”
“快快，讓俺看看。”
從袋裡掏出蠟燭引火，陰暗的洞內亮起，我看清麵前的對象。
一隻毛色金棕，類人類猴的小少年睜著琥珀色的濕潤眼眸，先是看看火，然後又望著我。
不管這是不是孫悟空，我在這找到他，也會幫忙的。
小少年臉上的毛發很茂密，還很臟，黏著泥巴枯枝，我用水流給他清洗臉和傷口。他看著我從袋子裡拿出的一大堆東西，好奇極了。
“彆亂動哦，我把黏在你毛發上的臟東西摳掉。”
“這是什麼？”
“酒。”
“這個咧？”
“雞毛毽子。”
“那個呢？”
“慢著慢著！那是金磚，彆亂玩，小心砸到手！”
敲了敲亮晶晶的磚塊，他試圖用牙去咬，結果差點崩牙，轉而懊惱地將金磚丟開。
我默默地將這磚頭藏起來，問道：“小猴，你家裡人呢？”
“俺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無父無母，也可以說是天地乃父母！”
“哦~”石錘了，就是孫悟空，我沒找錯小猴子。
“大烏龜，你的殼子硬嗎？”
“很硬。”
“能剝下來給俺嗎？這樣俺就有護盾了。”
“……”
你在一臉純良地說什麼凶殘的話呢！
“不可以哦，沒了殼子，我就死翹翹啦。”
“這樣哦，那算了。這個是什麼？裡麵好多洞洞，還有絲！”掰斷一截蓮藕，弄得一手藕絲，他舔了舔手指頭。
“是蓮藕，還有蓮蓬，好吃嗎？”
“還不錯！”
我教他剝蓮蓬吃，孫悟空學得很快，三兩下就能剝完一整個蓮蓬。他一口氣剝十個，積攢了一大堆，然後分出一半推到我麵前。
“你吃俺剝的。”他咧嘴笑著，豪爽地說。
怎麼可以這麼開朗可愛！幻視當初的哮天。
有一點失憶陰影，我摸向孫悟空的腦殼，“你沒有腦子受到過攻擊吧？”
“俺腦袋可硬了，沒壞！”
太好了，是本性如此。
“我叫唐小龜，你呢。”
“沒名字，你給俺取個？”
“那就暫時叫小石頭吧，等以後有了更好的名字，你就換一個。”
“小石頭聽起來真不厲害。”
“哈哈，那叫金剛石？”
“不過小石頭和小烏龜倒是很相配。”
“我也這麼覺得。”
我倆對視一眼，莫名心情很好，便都笑了出來，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俺總覺得，你很麵善，像是以前見過。”
“我以前真的見過你啊，你還是仙石的時候，不過你還沒出生，應該記不住。”
“這樣哦，那你多大？”
“五六百歲，很久了，記不清了。”
“哇，烏龜真的很長壽。”
我原本就是打算下來看看猴，然後再去水晶宮探望下龜丞相。這會兒瞧孫悟空受了傷，心下決定多陪陪，起碼度過這段危險時期。
他得罪的幾個妖怪，集結了十幾號小妖，出來找他算賬。孫悟空倒不是想一出洞就莽，他帶著我從地洞的另一端跑出去了。
小少年撓了撓身上，又給我龜殼抓了抓，他覺得我身上一定不會有虱子。
躲到安全地方，他笑嘻嘻地說，“他們現在人多勢眾，傻瓜蛋才上去打，大烏龜你彆怕，俺有好多躲藏的地方。還摘了桃子，好吃的。”
這幾天，我們一直搬地方躲藏。我向來是溫和派，不主張打打殺殺，但這些妖魔真沒有放過孫悟空的意思。
第四天，我憋不住了，對著捶打椰子殼的孫悟空說道，“小石頭，你等等，我出去辦點事。”
他揪著我尾巴，“天黑沒回來，俺就去找你。”
他也不問我去哪裡，又是要辦什麼事，但卻會表露關心，過了時辰沒回，他會來尋。
這濕漉漉的眼睛看得我心頭柔軟，能盤齊天大聖的機會耶，我伸出手捧著他毛乎乎的臉頰，趁著現在狂吸一通。
“一定回來。”
我是一個不怎麼打架的人，生平最牛逼的事是咬傷哪吒。
今天，我為了孫悟空，毅然決然拿起金磚，像個悍匪一樣與那些勢要趕儘殺絕的妖魔做個了斷。
攻擊很不入流的我，有著超厚的血條，這群妖魔打我半天，也就是刮痧的程度。
反倒是我，有了哪吒的凶器，這金磚是一砸一個準，甚至還能發動群體攻擊。變大的金磚像個金字塔那樣，把叫得最凶的蜈蚣精砸扁。
其餘幾隻瑟瑟發抖地跑了，還有一隻禿鷲，跑之前露出了凶殘怨毒的目光。可能是跟著哪吒久了，多少讓我意識到，有的對手是不能放走的。
放了，就是給自己留後患。
騰雲追上，我沒有猶豫，一磚將禿鷲給砸下去。如果這次不搞定，可能會給孫悟空留下麻煩。
雖然他以後是齊天大聖，但不妨礙我護著，而且互惠互利，以後等猴子出息了，我就能反過來抱大腿啦。
日落之前，我回了山洞，還給孫悟空摘了很多野果。
解決後患，我是想大大方方地將孫悟空帶去我空置的家中。可是一想到哪吒，我就下意識地覺得，不能這樣做，有些顧慮到他的情緒。
他多半會冷笑著說：唐小龜，我就去降個妖，你又養猴子了？不知道猴腦好不好吃。
我撿了個哮天，他都哼哼唧唧的，把孫悟空帶回去，怕不是又要被講。
而且現在猴子沒學法術，絕對會被壓製。
陪著孫悟空在山裡到處撒歡，上山挖菌，下河摸魚，林間蕩藤，一日過一日，竟也是無憂無慮，快活瀟灑。
他傷勢恢複得很好，過得兩月就徹底沒事。
而這段時間，我一直是用烏龜原形與他相處，就好像回到了我剛穿越來時的那段日子，以原形努力修煉的百年。
隻不過現在多了個伴兒。
我教孫悟空用火煮東西，教他最簡單的水族法術，能簡單禦水、避水。他聰穎好學，看一看，琢磨一兩下，便也學得七七八八，隻不過他不是很喜歡下水。
眼看差不多了，我打算這天辭彆，等以後再來。說不定那時，他已經是美猴王。
這日晚霞，我和猴子並肩坐在樹梢上吹風。
“小石頭，我要去天上了。”
“天上？”
“嗯！”
“這麼快？哎，畢竟小龜也已經很老了。”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說老，我笑道：“我也不算老吧。放心，以後會來看你的。”
“這怎麼看？托夢？”
孫悟空不是很懂，他眨巴大眼睛，抓著我的殼子，像是舍不得。
但他看我一副留不住的樣子，最終鬆開爪子。
我很爽快地說再見，主要是我不覺得這是分離，所以很輕鬆。倒是孫悟空，也不來送我一程，大早上就癱在窩裡，背對著我。
我摸摸他的猴頭，輕聲說道：“走了。”
回去自己家看了一轉，有人定期過來灑掃維護，比想象中整潔很多。
我沒怎麼停留，從沙灘的海灣入水，去看望龜丞相。在水晶宮又待了兩月，這才不急不忙地去雲樓宮繼續做客。
在水晶宮的這段時間，我有碰見敖丙。他在幫大老板處理政務，儘管這麼忙，還要八卦我在天上玩得怎麼樣，哪吒有沒有做出什麼意外之舉。
我不明白敖丙的意外究竟指的是什麼，但他一臉謎語人，我也就懶得追問。
打了招呼，我又回去雲樓宮。
時間流速不同這一點，實在是方便。在凡間帶了快半年，上麵也就過了半天。
蓮花苑裡，哪吒坐在水榭的欄杆上，百無聊賴地丟著魚餌。瞧見我回來，他掀起眼簾，撚上一粒魚食彈我腦門。
“去哪兒了？”
“去凡間看了看。”
“好玩嗎？”
我重重點頭，走到他身旁，也抓起盤裡的魚食丟下去。湖麵泛起點點漣漪，將倒映在水中的少年身影給攪亂。
把整盤魚餌倒入水裡，哪吒丟開盤子，扣起我的手腕，“走走，軍營裡在搞比武，帶你湊熱鬨去。”
“你不會把我推上去吧？”我警惕地問。
“我保證，不會。”
我放心地跟著他走，順勢掏出金磚，“哪吒太子，這個還你。”
“好用嗎？”
“超好用！”
“給你用了。”
“這不好吧。”
“借你的行吧，你有使用權。”
不是白送，那就好。
因為與孫悟空有了交際，來雲樓宮後，我偶爾也會掛念。天上幾十天過去，不知道他那邊的進度條到了哪裡，幾十年了，估計也變成大猴。
一日，我忽然感到精力充沛，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好像有微弱的靈力從下界而來，順著指引，彙聚到我身體中。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誰給了我增強效益。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對於修煉來說，這是一件好事，有不間斷的靈力提供。
我把自己身體上這點細微的變化告訴給哪吒，他聽完以後，也覺得有些詭異。
“你這個情況，就像凡間有誰在祭祀朝拜你。”
“啊？”
“就是給你建廟立牌，供奉香火。我在人間也有廟宇，凡人拜我時，會彙聚靈力過來。不管大小，隻要立牌都算。”
“這？不會吧。”
我一臉的不可置信，哪吒是個行動派，既然有疑問，那就要查清楚。
他教我如何精細操作，辨彆出靈力來源，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甄彆出來自花果山。
我是一頭霧水，正好我也在雲樓宮又待得一個多月了，這次下界可以回家，不用跟著哪吒返回天宮。
把這個想法告訴給他，哪吒此番沒有再留我多住幾日，他可能也知道，再搞下去就會觸碰我底線。
哪吒把土地公叫出來一問，“可知道哪裡有唐小龜的立牌？或者搭建的祭台？”
土地公：“哦，是有個，但不是供奉香火的那種，而是墓碑。”
這回輪到我瞪大眼睛，“什麼？我死了？”
“是給你立碑的猴子們以為你死了，前幾年有個自稱美猴王的猴子統領了群猴，住進水簾洞。然後就給你立碑了，說你走得早，屍體都沒撈到。時不時給你燒紙，祭拜你。”
我捂臉：“……”
小石頭啊，你究竟誤會了哪一點？我以前給哪吒燒紙，現在我沒死呢，就被孫悟空燒紙，真是環環相扣。
哪吒看我這無語的樣子，他笑意深深地攬過我的肩膀，貼在我耳邊。
“那麼，被當做死了的小笨龜，這是怎麼回事？這個美猴王給你立碑做什麼？你背著我又乾什麼了？”
我：“……”
你不要用一副開朗的樣子說著捉奸的話，很違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