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先前說, 他這次去靈山不用許久。
然而這一走, 就從夏天到了冬天。靈山也不是天宮，時間算法和人間一樣。
這就說明他在金吒那裡被留住了，甚至忙到沒空用小藕聯係。以他的性格，沒有主動找我, 就是在忙, 我也很識趣。
並不會敲金磚，或者利用乾坤圈去打擾他。雖說, 我若是這麼做了，可能真的召喚到他, 但最好不要耽誤他辦事。
為了克服自己在我麵前容易裂開的缺陷，他確實要努努力。
有福嶺下第一場雪的這天, 家裡迎來了一位稀客。
金吒坐在廊簷下喝茶烤火, 看著院子裡不敗的蓮花, 與我笑著攀談。
他是去天庭看李靖的, 正好也給我捎帶一些哪吒囑托他送的東西。
招待貴客，我自然得小心翼翼。第二次見金吒, 他還是那般超凡脫俗的模樣，笑容瀟灑又溫柔。
灑脫的佛子從袋中裡拎出活蹦亂跳的魚、羊、雞、牛，甚至是菜種。他說這些都是哪吒說要送我的，讓我自己看著辦。
至於某人親手做的點心, 那就要再等等了。
哪吒為了不在我麵前頻繁裂開, 現在靈山抄經念佛聽課。總之在雷音寺接受熏陶, 好過他一天天的在我這裡炸裂。
金吒在我這待了一下午, 雪停時，就笑著離去。走時，他采了一朵蓮花。
既然是哪吒的大哥, 我想著多送一段路。麵容清俊的護法擺手停步，“不用送了，弟妹。”
“啊？”
“哦，口誤，嗬嗬。不用在意。”
“……”
“三弟對你的心思是一點都不掩藏的，若是小烏龜不嫌棄他。能把他托付於你，我看很行。”
怎麼聽起來，金吒有種要甩鍋的意思。
“爹和娘，也一直都知道你的。”
我一愣，“李天王和殷夫人？”李家全家都知道我？
好像也不奇怪，我很久以前不就暴露了，登陸普陀島時，木吒就曉得我的存在。
“我們全家都覺得你不錯，就是不知道三弟行不行，能不能追到你。”
我老實地垂手而立，恭維道：“哪吒太子豐神俊朗，能力出眾，身份顯赫，多得是人青睞。”
金吒附和點頭：“我也覺得三弟很好，但架不住性子太暴躁。我都以為，他這漫長一生，是不會有情竇初開的一天。不過就是天天打打殺殺，氣一氣爹。”
這可真是親大哥，看得還挺準。
“不過，既然你出現了，我覺得一切都剛剛好。”
“尤其是爹，他老人家覺得三弟是修了八輩子福，能遇到個穩妥的心上人。你是妖是仙，貧富貴賤都不重要，隻要你能約束哪吒，爹就覺得你極好。”
“……”
我目瞪口呆，這個評價倒是出乎意料了。而且，我以為最嚴厲古板的李天王，居然是最看好我的，甚至瘋狂埋汰兒子。
“護法言重了，我如何能約束他，他管著我還差不多。”
“你雖然沒有故意約束，但他已經為你做了不少改變和嘗試。從選擇讓你登上普陀島開始，就是一種由內至外地自我束縛。你使得他動了惻隱之心，也讓三弟更有人情味。我覺得很好啊，很好。”
“隻是不知道，你是否會一直陪著他，遠道而來的小烏龜。”
說完這話，金吒腳下聚攏雲霧，飄飄然離去。
這有點謎語人的樣子，讓我覺得他是否看透了什麼。隻有哪吒知道我是異界的現代人，老家不是東海。
難道是兄弟倆互相通氣了？
想了一會兒想不通，我又把這事拋去腦後。
我這池塘被哪吒用一堆天材地寶滋養，裡麵的蓮花雖然不成精，但也不是普通的花朵了。好比天上的瓊花異草，四季常開。
所以我的房屋，時常有蓮香。我把鯉魚苗放進去，好好地養著這些，等到哪吒回來時，又能逗魚。
後院再次開墾菜土，把牛棚羊圈搭建，雞舍倒是縮小了規模。雞太多了，又沒有哮天訓練，會很累的。
過得兩年，敖丙和小竹來我這裡做客。小竹很闊綽，送了我很多竹製家當，夏日用竹涼席實在是舒爽。
哪吒去靈山進修，猴子也不在，我們幾個仿佛養老那般安詳。
小竹喜歡我這地方，鬨中有靜，要是人多了，她還能去地窖裡待著。不過敖丙不會讓她不自在的，幾乎都是將人給護著。
小情侶在我這住了小半月，我就吃了半月的狗糧，比哮天吃得還飽。
小竹吸完龍充了電，帶著我送的藕粉、羊奶、雞蛋，又回了自己的綠竹山蝸居，暫時不想和敖丙膩歪。
敖丙在龍宮又沒事乾，哪吒也在進修，於是這條龍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
又過了些時日，來了一些工匠。
說是要幫我在附近蓋兩排房子，哪吒大概是得了一點空閒，他遠程操縱著小藕與我對話。
說這些工匠是他托金吒找的，乾活很快。等修建了新的屋院，以後我就算救助了幾十個人，都能往隔壁屋子裡塞。
難為他在進修的時候，還記掛著答應我的事情。
我看著百十名工匠熱火朝天地乾起來，這陣子很是忙碌。
平常時候我就負責一日三餐，我還請了周圍擅長煮飯的精怪來幫忙，花果山的猴群們也來招待這些工匠。
敖丙由於天天來我這打卡，他也自覺把深海宮殿的人手調派過來提供幫助。
短短一個月，與我家相鄰的一座新院子就建好。
我特意掛牌蓮花居，本來還想準備一個神龕，用來給哪吒收集一些香火。
但他堅決不要，小藕的腦袋能搖得起飛。他說在我家旁邊擺這個，就好像我在祭奠他一樣。
蓮花居落成，我會讓偶爾救下來的精怪住進裡麵休養。至於我自己的院落，則用來招待親朋好友。
敖丙友情提供海裡章魚大夫的聯係方式，如果花果山的猴子大夫搞不定了，就讓海裡的章魚來。
不管是海裡擱淺受傷的，還是岸上倒黴催的，主打就是能救一個是一個。
這樣做好事，積攢一些功德，我多少會有一點心安感。畢竟這可是神魔世界，我還是相信因果輪回的。
我既然自己站穩了腳跟，能做一點貢獻，那就儘力做一些。
手頭寬裕後，我偶爾也去凡人城鎮。
趕上天災人禍時，會偷偷做些接濟的事情。捐錢捐糧，與心腸好的醫館、酒樓的老板做協商，我出資他們出力，然後收留一些貧苦人。
上回敖丙說自己的廟裡，有個漁夫求他顯靈，說是孩子病了，要千年烏龜的一片殼子入藥。
開藥的是個雲遊的散仙，那方子的確沒問題。
敖丙看我最近在積功德，就過來問我，願不願意施舍一片龜甲。
“這倒沒什麼問題，但我算千年烏龜嗎？”
我剝下一塊完整的同心圓龜殼遞給敖丙，他收了以後，順便敲敲我的殼子。
“確實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龜背，你應該有一千歲了吧。而且李哪吒給你那麼多靈丹妙藥滋養，功效肯定好。若是用你的殼來做盾牌，肯定是無堅不摧的。”
聽完這稱讚的話，我的後背怎麼涼颼颼的。
“我覺得，還是敖丙太子的龍鱗適合做盾牌。”
“不，我的龍鱗適合做戰甲、劍鞘一類的。”
“……”
扒自己的皮做東西的話題還是打住吧，聽起來就不吉利。
“小龜，有沒有思念李哪吒。”
問得這麼直白，我都不能裝作聽不懂，隻好眼巴巴地看著敖丙。
怎麼說呢，這幾年過來，我雖然躺平度日，但每日也是有事情做的。哪吒一直在那邊修行，抽空了會用小藕與我傳音，算不得……
好吧，我有點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