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嬤嬤苦哈哈地,應不是、不應也不是。
侯夫人就是這麼個性子,這會兒說話,已經是念在舊日情分上、留了幾分餘地了。
信既已送到,她也就不再留著惹人嫌,行禮告辭。
永寧侯夫人讓采薇送毛嬤嬤出去。
信紙被她按在幾子上,字跡透到紙背後,侯夫人多瞥了兩眼。
安國公夫人寫得一手好字。
這封信,每個字工整、俊氣,卻也能看出,都打著顫。
暗歎一口氣,侯夫人叫住了毛嬤嬤:“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晉家是,皇家也是,我們家,罷了……讓她自己多保重身體吧……”
毛嬤嬤聽了這話,眼眶一澀,與侯夫人重重行了一禮,才退出去。
無地自容、真真無地自容!
毛嬤嬤腳步飛快,跟逃跑似的,一路出府。
府門口,好巧不巧,遇上了要回府的萬妙。
“萬大姑娘。”毛嬤嬤施禮。
萬妙彎了彎眼,應了聲,猛地想起這是安國公夫人身邊之人,她立刻垮下了臉。
兩家正“結仇”,她若笑盈盈的,招式就錯了。
毛嬤嬤把萬妙的變臉看在眼中。
誰不知道秦、萬兩家大姑娘是手帕交,關係親近著呢。
萬大姑娘來永寧侯府,定然是聽說了事,來安慰、寬解秦大姑娘的。
這般神色,想來……
毛嬤嬤試探著問:“萬大姑娘,秦大姑娘在做什麼呢?”
“能做什麼?”萬妙哼道,“躺著、歪著、養著,有氣沒力著。”
毛嬤嬤愧疚得要命,問不下去了。
萬妙不會拆秦鸞的台,但也不想為難毛嬤嬤,尤其是這位老嬤嬤萬分窘迫,顯然是知事理的。
真是一人犯糊塗,一家人、從主子到仆從,全部受累!
“我會多來陪她說說話,不會讓她鑽牛角尖,”萬妙緩和些語氣,“先走了。”
毛嬤嬤送了萬妙,又看了眼永寧侯府的匾額。
她為秦大姑娘難過。
那麼好看的秦大姑娘,無端端受這等委屈,成了病美人了。
不止因二殿下和自家姑娘的事兒憋屈,還要擔侯夫人的埋怨與火氣,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毛嬤嬤長歎一聲。
侯夫人能體諒國公夫人,為何不體諒體諒親孫女呢。
東園裡。
秦鸞送走萬妙,繼續踩木樁。
永寧侯過來,一眼就見她在上頭金雞獨立。
一身道袍,一手拂塵,隻看姿勢,頗有道家高人氣派。
想到孫女被二殿下那般嫌棄,永寧侯不痛快極了。
“阿鸞,”秦胤忍下氣憤,語氣和煦,“二殿下行事向來不著邊際,但昨日挨了皇上的訓斥,按說順妃娘娘也耳提麵命的一番,今日不該如此張揚大膽。你給祖父透個底,與你不相乾嗎?”
秦鸞笑了起來:“您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怕我又不給行軍書就胡亂指揮?按說前回被咬的也不是您呐!”
秦胤一聽,哭笑不得。
“實話是與我無關,”秦鸞道,“殿下是神來之筆,畫龍點睛!”
秦胤摸了摸胡子,心中隱隱有一猜測,便問:“那你說說,殿下與晉家丫頭的事兒,你到底從哪裡知道的?”
昨兒事發突然,問了秦鸞排兵經過,卻忽略了“誰是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