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大街離永寧侯府,隔著半座城。
秦鸞便讓錢兒與季氏報備一聲。
季氏知她要去筆墨鋪子,趕緊安排了輛馬車,又請秦鸞回府時把秦渺也捎回來。
秦渺一早與幾個好友下棋去了。
棋社同在如意坊,與生花閣隔了一條街。
秦渺有下棋下得忘了時辰的前科,比起掐著時間提醒兩句的小廝,季氏更相信秦鸞。
大姐的馬車就在棋社外等著,其他棋癡也不能不讓秦渺走。
秦鸞自是應了。
大雪已停,路上積雪被掃到兩側,還未化去。
如意坊一帶,受了雪情影響,生意比平日淡了許多。
各家鋪子,幾乎都是門可羅雀。
秦鸞在生花閣下車,讓車夫直接去棋社,她晚些走過去就好。
賓客至鋪,劉杉立刻起身招呼。
再看客人打扮,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這位,就是定國公提過的秦大姑娘。
秦姑娘一身道袍,手持拂塵,身後跟了個矜貴人家丫鬟打扮的小丫頭。
年輕的道家人,京城裡許還不少,但是一道一仆的組合,可以說,就此一家。
劉杉忙把人往裡頭引。
“仙姑,”劉杉隻當不知秦鸞身份,笑容可掬,“鋪子主營文房器具,狼毫羊毫兔毫,徽墨瑞墨川墨,還有各色鎮紙、擺件,您往裡看看?”
秦鸞粗略看了左右。
如錢兒先前說的,生花閣是間小鋪子,有一道樓梯往上,想來是備了雅間,讓貴客試筆試墨。
秦鸞問:“國公爺到了嗎?”
“還未到,”劉杉道,“仙姑若等,不如去樓上坐會兒?店裡沒有旁的客人,您挑一間喜歡的。”
秦鸞頷首,沿樓梯上去。
紙條上寫著未正,此刻為未初三刻,是她來早了。
劉杉的妻子劉龔氏手快,取碟子備好茶點,又催劉杉茶水。
熱茶入壺。
劉杉低聲與妻子嘀咕:“前回交代的是,若秦姑娘尋來,記下時辰,我們再暗悄悄地通知方天。剛聽秦姑娘的問法,顯然是國公爺先請的……”
劉龔氏撇了撇嘴。
嗐!
這有什麼不懂的!
“得虧有媒人說親,”劉龔氏口氣裡透著嫌棄,“真叫你自己找媳婦兒,至今都得打光棍!”
這誰尋誰,不都一樣嗎?
借這個鋪麵,好說話而已。
指不定,連這個鋪麵,都是他們兩口子借了秦姑娘的光。
她剛沒有上前迎客,但她在邊上也看得清楚。
秦姑娘的身形纖長、站姿筆直,跟一棵鬆似的,穿著樸素的道袍,很有修道高人的模樣。
這種身姿,若換了武裝,無論使劍還是使槍,定是英姿颯颯,巾幗不讓須眉。
至於姑娘們時興、漂亮的衣裳,更不在話下。
身形好的,穿什麼都好看。
要她說,就得是這樣的姑娘,與風姿卓卓的定國公才相配呢。
自家這男人,明明念了那麼多書,背得頭頭是道,怎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就沒有領悟呢!
劉龔氏沒有再與丈夫廢話,端著個茶盤,將茶水茶點送上去。
樓上雅間一大兩小、共三間,秦鸞選了其中一小的。
她沒有坐下,站在一博古架旁看上頭擺件。
劉龔氏放下茶,候在一旁,並不出言。
此時離得近,她看得越發清楚:秦姑娘的五官也是極其出色。
沒有抹什麼胭脂,隻看一眼,略顯寡淡,可一旦多看幾眼,那就讓人挪不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