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師摸了摸胡子。
剛進來就被請出去,比直接吃閉門羹還慘。
牆都白爬了。
於是,黃太師道:“老夫與你說說自家幺孫。”
徐太傅睨了黃太師一眼。
“他投軍去了,”黃太師道,“也不算多麼出乎意料,他打小就和林小子交好,讓他念書,他更喜歡舞刀弄槍。
我們爺孫好好說了說道理,我沒有攔他,就是擔心。
軍報幾次遞回京,我知道他應該和西涼人交過手了,戰況不樂觀,但他應該沒有受傷。
隻是這場仗,也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
徐太傅沒有打斷黃太師的話,家常事是家常事,但又不那麼純粹……
黃太師繼續說著:“這麼多年,各種軍報不知見過多少,以前都還算心平,按著戰局,按部就班做好駐地、京師該做的事情,這一次,就因為那混賬小子去了前頭,真是看什麼都揪心。尤其是,聽有些官員說的不知所謂的話,老夫真想跳起來罵他兩句。”
“那你就罵。”徐太傅道。
黃太師笑了笑。
徐太傅會意了,道:“你是好人當慣了,沒當過惡人,想來說項,讓我去罵?”
“老大人一口吐沫一個釘。”黃太師道。
徐太傅背著手,走到黃太師跟前:“你倒是會打算盤!”
“太傅也彆說我,”黃太師道,“您不曾出府,但您對外頭狀況,心知肚明,您依舊十分關切。”
言談之中,他品讀得很清楚。
兩軍的戰況,徐太傅並非全然不曉,應是管事們采買出入時,會把外頭的一些狀況說給太傅聽。
“先帝駕崩前,交給我們的,不止是皇上,還有大周,”黃太師放慢了語速,勸解道,“我知道,皇上近幾年行事,傷透了您的心,皇上有他沒有做好的地方,您與皇上置氣,卻不該不顧大周社稷。”
不是徐太傅想聽的話題,但黃太師的語氣太過懇切,他也不好全當驢肝肺。
在桌邊坐下,徐太傅歎道:“不是置氣,或者說,不全是置氣。”
黃太師洗耳恭聽。
“朝堂狀況如何,你與我一樣清楚,皇上寵信奸佞,傷到了根基,當官的,無論文武,其實斷層了,”徐太傅道,“我們這些人,一腳進棺材,還能為大周操持幾年?
大周的將來,要靠皇上,靠後續的繼任者,靠年輕的臣子,你自己數數。
大殿下病故,其餘的殿下是當皇帝的料子嗎?
年輕臣子之中,除了定國公,你說說,還有多少人?
千步廊裡,真正能做事的,你寫兩張紙的名字,也差不多都寫全了,再往底下州府,更讓人頭痛。
眼下,必要的是廣招人才……”
黃太師沉默著。
這些思想,徐太傅先前也和皇上提過,卻因各種各樣的理由,而沒有達成。
其中最重要的,還是鄧國師的存在。
雖然,黃太師對國師的看法,與徐太傅不同,但有一處是相同的。
皇上以及朝臣們,安逸慣了。
所以,他讓西涼動了起來,來打破這種安逸,讓皇上看到大周的困境,以此破局。
“我還想努力努力,”黃太師歎道,“老太傅,您總不能徹底灰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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