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的日子敲定了。
永寧侯為此,往京城上了封折子。
老侯爺親筆手書時,秦鸞在一旁伺候筆墨。
越看那折子,她越忍不住笑意。
折子上,一言西州來降是因我大周國威,一眾將領都不敢居功,正是大周聲名遠揚,才能得一城歸順。
二說不能繼續進攻西涼王庭的遺憾,後續新的補給遲遲沒有進展,自不敢讓大軍深入敵境,以免冬天前來不及撤出來,為此,眾將皆十分惋惜,好在,西涼也沒有再戰的勇氣,不用怕他們卷土重來。
三是秦、林兩家從未有背叛大周的念頭,但聖旨如此下了,其餘大將們也自然會遵從旨意,帶他們幾人回京當麵向皇上解釋。
最後又說,此次西出飛門關,能得那麼多戰果,是眾多將士們齊心協力之成果,望皇上莫要因為對秦、林兩家的質疑而影響到該給其他人的功績封賞。
秦鸞簡直樂得不行:“您真是喂黃連的一把好手。”
這一二三四的,語氣懇切、真摯,一眼看去,那真是大忠大義之臣的句句心聲。
偏偏,每一句都在戳皇上心窩。
隻提大周國威,不說皇上威儀,又把不能繼續西進的因由甩到皇上腦袋上,誰讓京裡猶猶豫豫續不上糧草呢。
又替其餘眾將撇清了不順旨意的罪名,還為他們伸手討功業。
出征的將領,人人都有功,那臨危受命、坐鎮總帥的永寧侯,與帶兵奇襲、又說降李芥的林繁呢?
不止沒功,還背著十惡不赦的大罪,這像話嗎?
孫女的話,落在永寧侯的耳朵裡,自然是十足的誇讚。
他吹了吹胡子,得意洋洋:“他也可以不當啞巴。”
有本事,皇上先主動把林繁的聲音喊破,以證明這幾人存心造反。
顯然,皇上不可能那麼做。
他投鼠忌器。
隻能當啞巴,那就把黃連都咽下去吧。
永寧侯在折子上蓋上大印,交給親兵,讓往京中送。
而後,他問秦鸞道:“你祖母他們怎麼商量的?”
“先不露麵,”秦鸞答道,“在大軍出發後,他們也向東,等到需要他們出陣的時候。”
永寧侯頷首:“這樣也好。”
“定國公老夫人與巧玉姑娘暫時不回去,”秦鸞又道,“她們與定國公也商議過了,想再邊關再住些時日。”
雖是瑰衛出身,這些時日也在努力,但以她如今的身手,到了真刀真槍的戰場上,就很累贅了。
何況,還得照顧巧玉。
既如此,比起硬摻和,她更想帶巧玉去西州城。
那是林宣最最放不下的地方,她想親自去看,也想讓巧玉看到。
永寧侯多少能體會對方的想法,再者,林繁已經答應了,那他當然不阻攔。
“老夫回頭與劉賁嘮一句,讓他使人多照顧著些,”永寧侯道,“從關內到西州城,都是大周的土地,如今走一趟已經很安全了。”
秦鸞頷首。
永寧侯又道:“大軍回朝,先到祁陽再看。”
既然以祁陽顏氏作為切入口,那就等到了他們跟前,當頭棒喝。
飛門關的夜,籠了下來。
火盆、火把點燃,直至天明時,又全數熄滅。
永寧侯登上城牆,挺直了腰杆看底下列陣的兵士。
點兵後,他步下城牆,上了戰馬。
邊上,停著一輛馬車,秦鸞就坐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