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逸見他一會兒弄袖口,一會兒整領子,揶揄道:“你連見皇上都不結巴,見郡主就慌了?”
“那、那不一樣,”馮靖道,“皇上以前還是、還是我頂頭上峰。”
黃逸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你孤軍送勸降信的架勢來!”
當日,眼前的高大的西州城牆,上頭站著數不清的西州守軍,身後是他們大周的兵士,烏壓壓的幾千上萬人。
馮靖就在這前後的注視中,抬首挺胸、大步向前。
“那時候,兩隻腳都沒打哆嗦,”黃逸給他鼓勁,“現在慌什麼?”
馮靖抹了一把臉。
話是這麼說,可、可這突突的心跳,穩不下來。
等走到亭子那兒,與幾位姑娘打了照麵,馮靖更是覺得,心臟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兩廂問安,秦鴛看出馮靖的緊張,便沒有出口打趣。
看了眼巧玉,秦鴛拿了主意。
巧玉不是逢人就熟絡的性子,偏馮靖又緊張,真提出讓他們倆一旁說話去,怕是說不上幾句話,倒不如,自己這些陪客來騰地方。
看向黃逸,秦鴛一拱手:“再比一場?”
黃逸最是精明,豈會看不穿此刻氛圍?
聞言,他順著台階應下了:“比歸比,不過,這裡是我家,打個商量,這次你就彆打臉,我家妹妹們都在,給我留個麵子。”
秦鴛樂得不行,一手拉一個黃家妹妹:“走走走,看我與你們哥哥比劃比劃。”
黃逸在前頭帶路,秦鴛等人跟上,到了寬敞處。
馮靖和巧玉落在最後。
雖然沒有特特溝通,卻是想到一塊去了,兩人都壓著步子,漸漸地,與前頭拉開了不少距離。
能看得到前頭的人,但隻要不高聲,前頭便聽不到他們說話。
很快,那廂便擺開了架勢。
這一回,秦鴛沒有凶猛進攻,一招一式更講究章法。
如此,對局才能久了,才能讓巧玉與馮靖多說幾句話。
黃逸看她出招,心裡亦有數,招架、喂招。
兩人比試,看著是你來我往、好不精彩,實際上,誰都留了力氣。
黃家姐妹起先還有心思悄悄瞄遠處的巧玉與馮靖,後來就顧不上來,滿眼都是那拳腳交鋒,目不暇接。
這廂,馮靖撓了撓頭,道:“黃小公子與秦二姑娘的武藝,都很紮實。”
巧玉問道:“你呢?”
“我入門是野路子,”馮靖實話實說,“進了赤衣衛後,皇上指點了一些,慢慢有了些模樣。後來去了邊關,日夜跟著大軍操練,進步許多,但比起他們打小就有章法操練的,還是弱了些。”
巧玉聽了,又問:“那你怎麼敢去邊關的?”
“我騎術好,”馮靖道,“當時就想著,皇上離開赤衣衛了,我還是習慣在他手下當差,又聽說黃小公子要去,我就也去了。打仗和平日操練也不一樣,打仗得狠、得豁得出去,不能怕……”
話題落在了馮靖最有體會的事情上,他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巧玉認真聽著,時而提問。
漸漸地,他們說到了西州城,說到了赤衣衛,說到了平日裡的喜好。
馮靖向來話多,說到興頭上,他看向巧玉。
郡主在笑,笑得很溫和,暖洋洋的,像這幾日的天氣,有點兒熱,讓他手心都出了汗。
可他也已經不緊張了,心跳緩著,很放鬆,像是穿堂的一陣風,驅散了熱意,留給他獨屬於夏日的涼爽。
明明,依舊是熱天。
真好啊。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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