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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5日, 托裡亞站在羅馬街頭，翻看今天的報紙。
除卻得以進入漫宿行走的飛升者們，以及在現在這個時代依舊選擇避世的天命之人——後者的數量也很難變多了——剩餘的天命之人依舊藏身於人類社會中, 扮演著自己的凡人身份, 使得這重尚未裁定的曆史還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
不過就算他們想, 想要完全藏起自己的蹤跡也不容易。
雖然報紙上刊載的新聞多數隻和凡人有關, 但在托裡亞看來，不難從中看出一些隱藏的信息。
放下手中的報紙, 托裡亞把報紙卷了卷，放在一邊，注視著眼前的街道, 目露思索之色。
克雷森佐家族的勢力最近幾天正在急速萎縮……裁決局一反常態, 展現出了與意大利人不符的積極和迅速……索爾不知道為什麼正在處理克雷森佐的殘餘, 羅馬的其他黑手黨家族也都被他梳理了一遍……
經過幾天的觀察, 托裡亞已經獲知了索爾最近的動向。
除了高層都在局子裡住著的盧那家族, 其他家族但凡不幸撞到索爾手裡的成員, 都受到了他毫不留情的打擊。
有些試圖反抗的, 下場一個比一個淒慘，報紙上放出的照片上，這些人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嚴重的傷，有的五官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有的臉似乎都凹陷了下去, 不知道碎了幾塊骨頭，顯然是在進監獄前先遭受了一番鐵拳。
這不是托裡亞會做的事, 可現在他能做的也隻有旁觀。
隻是索爾會突然動手, 還是有些出乎托裡亞的意料。
他估計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局麵, 應該是克雷森佐家族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變故, 索爾則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把羅馬黑手黨家族教父全部抓進監獄的熱情。
不管怎麼說，最近的羅馬變得平靜了許多。
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夠察覺到這之中的變化——遊客的體會可能更深點，他們的財物變得能夠在身上保存下來了。
隨著逐漸接近上班時間，街上的上班族也多了起來，托裡亞把卷好的報紙隨意插在口袋裡，平靜地跟上經過的路人，融入了上班的人流中。
咖啡館裡，工人們三兩口喝完今早的第一杯意式濃縮，和工友說笑著走出門。
費雯麗站在下水道入口前，看著他們換好工作服，戴上安全帽，依次進入下水道，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不過根據費雯麗過去這段時間的經驗，她覺得他們不能那麼快進入工作狀態。
“抱歉，我們意大利人就是這樣的，”喬婭拉慣例帶了早餐，“如果你不習慣，我會去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動作快點。”
費雯麗很難拒絕她的好意，伸手接過早餐，一邊搖了搖頭：
“不用，我沒有不習慣。”
想了想，她解釋道：
“巴黎也差不多是這樣。”
她的話讓喬婭拉笑了起來：
“啊，巴黎。”
以往她們還會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然而今天喬婭拉隻是笑了下，嘴角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費雯麗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發生什麼嗎？”
“沒有，也不是……不是什麼大問題……算了。”喬婭拉嘟噥了幾句，心煩地理了下頭發，最後呼出一口氣。
她看起來懨懨的，語速也明顯變快了：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事嗎？教廷那邊堅持認為下水管道深處還有危險，他們不認為我們兩個能解決，所以為了保護我們，他們打算給我們派個保護者。我告訴過他們不需要，再說什麼保護者？改個稱呼就行了？我看起來像是不知道這位‘保護者’不是帶著監視的任務來
的嗎——總之，那個人今天會來。”
費雯麗：“嗯……”
和喬婭拉一樣，費雯麗不覺得自己需要保護。她現在是第五等階的天命之人，手裡有好幾件威力強大的遺物，不久前還親手殺死了一位第六等階的半神，就算因為負麵特性，她通常不會把遺物帶在身上，一般的危機也不至於讓她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她正在修複的遺跡曾經是晨星設計塵世之蛇的陷阱，涉及到兩位舊神，費雯麗當然也不會自大到對可能的危險毫無防備。
隻是她背後就是全知全能的輝光，哪怕祂目前似乎尚未拿回全部權柄，也依舊是凡人需要敬畏的神靈，真的有什麼問題，費雯麗當然會祈求祂幫助自己。
但在教廷看來可能不是這麼回事——教廷對費雯麗沒有太多認知，印象恐怕還停留在費雯麗跟著葉利欽學習的時候，燈的天命之人又不擅長正麵戰鬥，比如喬婭拉就是典型的科研人員，覺得她們需要保護也很正常。
當然，監視應該也是目的之一……費雯麗雖然不像喬婭拉那樣排斥，也感覺有這個新人加入，接下來的工作恐怕會變得很麻煩。
“教廷好像覺得現在還是幾百年前，探索地下城時必須派出一支職業搭配合理的小隊，施法者身前必須有近戰職業……拜托，現在是科技的時代，我們是輝光教會，我們應該是走在最前沿的道路上的人！”喬婭拉越說越生氣。
費雯麗：“喬婭拉……”
喬婭拉正在情緒裡，沒聽見她的聲音，邊走邊說：
“看看教廷是怎麼胡扯的，他們說那個新來的保護者是個老練的格鬥大師，常年與各種超凡生物進行戰鬥，有著極為豐富的與天命之人戰鬥的經驗，進入過多處屬於不同時代的遺跡……我懷疑他在簡曆上造了假，可能也不是造假，但絕對誇張了。如果這些是真的，他起碼也應該能在教會當祭司了，但你在這裡，修複工作是你主導的，祭司不可能來插手……”
……費雯麗覺得現在是個很需要她開啟掃地功能掃地的時候。
喬婭拉停下來，一臉嚴肅地告誡費雯麗：
“相信我，費雯麗，這絕對會是個自視甚高、自命不凡、老奸巨猾、貪慕虛榮的老東西。”
沉默片刻，費雯麗避開了喬婭拉的視線，說：
“地上有垃圾。”
“哦，我看看。”喬婭拉沒有多想，轉頭想找到垃圾。
她沒看到垃圾，正在疑惑，剛抬頭，就看到一個鬢角微霜的黑發男人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他看上去年齡可以當她們的父親，身材高大，五官普通，唯獨那雙眼睛有種歲月沉澱出的深邃氣質，令人印象深刻。
男人背著登山包，向她們點頭致意：
“你好，我想你大概在說我，所以沒有打擾。”
喬婭拉：“……”
不在費雯麗麵前時，喬婭拉還是很有學者風範的。
她並不怎麼尷尬，站直了身體，脊背挺直，右手扶正眼鏡，對著男人冷淡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對教廷的決定並不滿意，我們的工作很順利，我和麗斯特小姐的配合也很融洽，工人們也能夠合格達成我們的需求，貿然加入一個所謂‘保護者’反而可能影響到這次工程效率，這是我根據近期工作情況得出的結論，報告也已經發送給教廷了——考慮到我正在第一線工作，我想我的意見應該是有參考價值的。”
“我明白。”男人仿佛沒聽出她的不滿，平和地點了點頭，說，“我不打算乾擾你們的工作，除非遇到危險，否則你們大可以無視我。”
喬婭拉：“……”
她眼神不善地盯著對方，似乎在準備噴吐出一些毒液，然而目光掃過手表上的時間，她很快平靜了下來。
“該工作了，我們走吧，費雯麗。”
學者的理性壓下了感性，進入工作狀態的一瞬間，喬婭拉就收起了她的所有個人情緒。
費雯麗沒有動，隻是微微疑惑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這位先生有種很熟悉的氣質……讓我覺得很不喜歡的那種……費雯麗沒有從對方的外表上察覺出任何熟悉的東西，對方看向她的眼神也很正常，就是看略有耳聞的大人物的眼神，平靜中帶著陌生，然而費雯麗就是從中感覺出了一些什麼。
不過不等她多想，男人已經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你好。”
“你好，我是費雯·麗斯特，你可以叫我費雯麗。”費雯麗伸手，“你呢？”
對方看了眼下水道：
“韋倫……韋倫·艾爾德。”
費雯麗和喬婭拉最近工作挺順利，這也是為什麼喬婭拉對艾爾德很有敵意，她覺得這次工程如果做得好，成績是屬於她和費雯麗的，結果現在空降一個人來分成果，簡直像上司強行把親戚塞進來分功勞一樣可惡。
艾爾德大致聽費雯麗講了一下現在的局麵，問：
“也就是說，目前為止，你們還沒有遇到問題，是嗎？”
喬婭拉在一旁聽到了，反應很強烈：
“還？我們不會遇到問題，就算有，費雯麗也能解決，你知道她是多優秀的解密師嗎？最近兩百年在教廷裡都找不到第二個……”
“喬婭拉小姐！”忽然有兩個工人從下水道深處跑過來，聲音驚恐得破了音，“不見了！我們一隊人都不見了！”
喬婭拉：“……”
“什麼時候的事？多少人？在什麼地方？”艾爾德進入角色很快，從旁邊抽了兩個牛皮紙袋，迅速向著兩個工人迎了上去。
他一人遞了一個紙袋，讓他們套在嘴上呼吸。
兩個工人受了驚嚇，上氣不接下氣，呼吸急促，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在呼吸，張口也根本說不出話，對著牛皮紙袋呼吸幾次，才慢慢平靜下來。
他們捧著牛皮紙袋，斷斷續續地說：
“應該有，幾分鐘，我們跑過來的，在上次的工程點，要走十幾分鐘才能到。我們有六個人，本來在根據要求鋪設照明燈，結果突然其他人就不見了，我們兩個喊了幾次，聽到很多可怕的抓撓聲，太恐怖了，我們嚇壞了，什麼都沒拿，直接跑回來了。”
艾爾德平靜地點點頭：
“謝謝你們提供的信息，你們最好回到上麵休息一陣。”
他想了想，補充道：
“多喝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