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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關停節點工程的進度實際上隻掌握在費雯麗手中, 這讓葉槭流忍不住覺得,西澤爾給教廷捐錢完全是浪費。
不要的錢不如捐給費雯麗或者我,起碼費雯麗是真的會參考我的意見……葉槭流閉了閉眼睛, 調整呼吸,控製情緒, 避免被費雯麗看出來。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距離瘋狂發作沒剩多少時間,他必須得小心再小心, 才能不在費雯麗麵前情緒失控。
收斂好浮動的情緒, 葉槭流左手捏著下頜,思考起了費雯麗帶來的這個消息。
事情走向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西澤爾沒有在意裁決局打擊克雷森佐家族的事,反而更關心其他的事。
之前我懷疑過, 之所以西澤爾和伊那科斯還沒有行動,是因為守夜人突然啟動了羅馬地下的晨星儀式, 讓他們不得不停下來,等待教廷關停儀式, 現在這個猜測算是得到證實了, 西澤爾的確在等工程結束……這樣想, 角鬥的時間其實已經掌握在我手裡了……在這個看不清真相的巨大陰謀裡, 我總算領先一步了,沒人會想到輝光教會的使徒竟然會是我們這個密教的一員……葉槭流忽然吐了口氣。
他現在依舊不知道西澤爾和伊那科斯在計劃什麼,為什麼需要羅馬這個舞台, 和索爾的角鬥是否是一個用來吸引注意力的花招。
但他已經把握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能夠在一位漫宿行者和一位神靈侍者不知道的地方,無聲操縱他們的行動。
這還要感謝守夜人的傾情幫助,嗯, 不過說起來,他到底想做什麼?葉槭流又想到了這位燈之神靈,越發對他的用意感到迷惑。
整個思考過程並不算長,葉槭流很快便整理好思路,很突然地輕笑了一聲。
嗯?有什麼讓懷特先生覺得好笑的嗎?費雯麗頗為好奇地問:
“怎麼了嗎?”
“一點有趣的事。”懷特笑著說,“我想我應該知道是誰在向教廷捐款。你可能不知道,克雷森佐家族擁有一位漫宿行者,我沒猜錯的話,他同時也是怒銀之刃的首領,而他現在就在羅馬。”
怒銀之刃的首領是一位漫宿行者?祂現在就在羅馬?而且和教廷有聯係……費雯麗怔了下,心裡浮現出陣陣驚訝,但沒有太多畏懼。
她是輝光教會在現世的領袖,哪怕她現在等階隻有五階,在身份上,她和這位漫宿行者也是對等的,她自然不會讓自己畏懼對方。
不過撇開這點,既然祂的目的是讓我加快進度,不知道祂會不會繞開教會直接接觸我……教廷就算能想到這點,恐怕也不會費心保護我,唔,感覺我有必要提前防備一下……費雯麗迅速梳理好思緒,看向懷特,剛要開口,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
她記得那位提供給她這個獲得影響辦法的先生現在也在羅馬,而且之前她猜測過,對方可能是希望通過她的行動限製教廷,從而達到更深層次的目的。
當時我覺得自己沒辦法像控製教會那樣控製教廷,還讓懷特先生轉告對方,希望不要因此影響到對方的計劃……而現在,我並沒有做什麼,一位漫宿行者就已經被我影響到了某些計劃!那位先生恐怕根本不需要我控製教廷,隻要我去修複遺跡,就能同時完成他的目的了!他早就預判到了事情會這樣發展嗎?
想到一位漫宿行者都在茫然無知的情況下被對方無形操縱了行動,費雯麗不禁對這位尚未謀麵的老師的信徒產生了敬慕之情。
這樣看來,對方應該是一位善謀又人脈廣博的強者吧……和懷特先生不太一樣,但都讓人覺得很可靠,真希望我能和他學一學……費雯麗羨慕地想著,繼而問道:
“祂的名字是什麼?”
“西澤爾,西澤爾·克雷森佐。”
費雯麗點點頭,記下了這個名字,又問道:
“為什麼這位漫宿行者會希望我能加快工程進度?”
“因為這座城市在他的陰謀裡是一件重要的道具,隻有它重新安靜下來,他才能繼續實現那個陰謀。”葉槭流回答。
以一整座城市作為陰謀的背景……聽起來好像有些耳熟……費雯麗心中泛起疑惑的波瀾,閉上眼睛,試著追溯熟悉感的來源。
一道道看不見的金色光線在她的四周浮現,向著世界的深處延伸,消失在不可知的陰影裡。
她站在無數發光回路交彙的一點上,回首望向自己的過去,在無數鏡麵中看到無數自我。
下一秒,費雯麗倏地睜開眼,瞳孔裡流過仿佛代碼的金色光芒,讓她的眼眸看起來像是無機質的造物。
光芒漸漸消弭下去,費雯麗看向懷特,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懷特先生,這聽起來和你在倫敦見證的一切很相似,你覺得呢?”
聽到費雯麗的話,葉槭流先是怔了怔,隨後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這句話如同流星般墜入他的心底,激起了鋪天蓋地的巨浪。
這一刻,葉槭流忽然意識到,他一直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狄安娜說過,將軍可能為了觀看角鬥而降臨在羅馬,西澤爾所做的事,和卡特在倫敦做的事其實很相似——製造出一件足以吸引神靈的事,讓許久不再神降的神靈在現世降臨。
刃之神靈的更替過程從未缺少過背叛,如果西澤爾對將軍不那麼忠誠,他完全可能同樣抱著成神的狂想,想要殺死將軍成為神靈!
也因為這樣,他才有了和伊那科斯,或者說和他背後的飛蛾合作的理由……伊那科斯秘密留在羅馬的真正原因,恐怕是等待將軍降臨!
由於西澤爾剛剛飛升不久,而將軍從不擢升新的神靈侍者,所以西澤爾的行動看起來是為了取悅將軍,希望能夠以勝利者的桂冠贏得將軍的讚許,從而成為祂的神靈侍者……
但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那麼西澤爾也許已經是飛蛾的神靈侍者了,而飛蛾為他隱藏了這一身份,使他不至於被將軍看出他已經背叛……所以他才會有在角鬥中勝利的信心!所有人都錯估了他的實力……葉槭流眼角微微抽了抽,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猜想,情緒瞬間惡劣了起來。
他的心情反映到了臉上,費雯麗立刻感覺到懷特整個人都冷了下來,銀色的眼眸裡像是倒影了劍光冰雨,泛著逼人的寒意,讓任何看到他的人都能清晰地理解,為什麼“白王冠”會有著那樣瘋狂恐怖的名聲。
懷特先生想到了什麼?恐怕是一件很壞的事……費雯麗略帶茫然地想著。
她還沒有來得及想下去,就看到懷特先生抬起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臉上,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克製著某些情緒,又像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感謝你告訴我這個想法,這對我來說很有意義。”他的聲音似乎也變了點,多出了令人生畏的瘋狂意味,“另外,有件事我會很需要你的幫助——在徹底關停儀式之前,希望你可以告知我一聲。”
“當然可以。”費雯麗沒有猶豫地點頭,又問道,“需要我加快速進度嗎?我可以儘量減少去羅馬歌劇院排練時間。”
或者把第二大腦抽調過來乾活,反正壞唱片就在我這裡,查它來源的事放一放也行……費雯麗在心裡比較了一下,覺得還是唱歌比較重要。
她話音落下,就看到銀發男人忽然抬起了頭:
“羅馬歌劇院?”
“下個月會有《魔笛》的歌劇演出,我會在裡麵出演夜後。”費雯麗不明所以地回答。
西溫現在應該還在羅馬歌劇院吧……她身邊還有四隻枯葉蝶之子,雖然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注意到費雯麗,但保險起見,最好不要讓費雯麗出現在他們視線之中……既然這樣,我應該設法讓西溫在那之前離開羅馬歌劇院……葉槭流微微吐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剛剛已經想清楚了,無論會不會有一場神戰,神戰的結果是什麼,都和他關係不大,甚至如果飛蛾和西澤爾的陰謀能夠實現,對他來說可能還是好事——將軍對卵的態度可比飛蛾曖昧得多。
當然,對我來說最好的還是祂們能夠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儘……麻煩在於我和卡特在這件事裡摻和得太深了,必須告訴他這個猜想……葉槭流思緒一轉,對費雯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