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所以我每天都懷著深深的惶恐……如果祂會因此發怒,那麼我也願意接受祂的一切懲罰,隻希望祂能夠原諒我的冒犯。”
怎麼有人敢於這樣對待他信仰的神靈……奧格麵色不善地磨了磨牙。
他開始考慮要不要直接把他們趕出去,然而芙拉維亞已經看向了異色瞳的女孩,感興趣地問:
“年幼的先知,你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麼?”
“……”奧格深吸一口氣,“芙拉維亞。”
聽到他的聲音,芙拉維亞回頭看他,笑著問:
“你覺得我太過輕信了嗎?”
“晨星的神裔在路上隨便就能撿到嗎?”奧格毫不掩飾他的懷疑。
芙拉維亞抿唇微笑,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嗯……雖然我不明白原因,但在神話時代,神靈的血脈確實在大地上……非常泛濫。幾乎所有英雄都流著神之血脈,他們和他們的敵人一樣都是神靈的後裔,即使是現在,神裔的數量恐怕也比你想得要多很多。”
……神話時代的諸神都是吟遊詩人?奧格滿心疑惑。
他疑慮重重地向後靠在椅背上,保留著一定的懷疑,看著芙拉維亞轉向黑發女孩。
吟遊詩人正低下頭和他的養女竊竊私語,似乎在安撫她的心情,隨後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笑著說:
“去吧,希帕蒂亞。”
希帕蒂亞小小地吸了口氣,向前一步,停下。
異色雙眸的先知緩緩抬起頭,藍綠的眼眸注視著他們。
一瞬間門,仿佛有無形的氣息縈繞在四周,四周忽然間門變得安靜,房間門裡竟然產生了某種神聖的氛圍。
她肩上的渡鴉忽然展開翅膀,陡然如利箭般衝了出去,在天花板下方盤旋,發出嘶啞的鳴叫聲。
幾片漆黑的鴉羽在風中旋舞,飄飄揚揚落下的畫麵,映在了所有人的眼眸裡。
年幼的先知開口,吐出一道空靈而縹緲的聲音:
“你過去蒙著純白的麵紗……你未來則會侍立在寶座之後。”
芙拉維亞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她的雙眼清晰而明確地注視著希帕蒂亞,瞳孔倒影著女孩開合的嘴,有一瞬間門,她的眼神看起來幾乎稱得上可怕。
但下一瞬間門,那雙綠眼睛裡又隻剩下柔軟繾綣的笑意。
“這真是……非常令人驚歎。我會記住這個預言的。”她笑著說。
希帕蒂亞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接著轉向奧格的方向。
她剛要開口,坐在座椅中的金發少年突然抬起右手,打斷了她的預言。
他的雙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額發也隨之揚起,露出了空洞無光的冰藍色眼睛。
冰冷的藍色眼眸仿佛籠罩了下來,希帕蒂亞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後退了一小步,下意識地看向她的養父。
她的養父看出了她的恐懼,剛要邁出一步,忽然聽到少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可以給你們你們想要的東西,”他說,“無論是金錢還是彆的,隻要我能給,你都可以試試看朝我索要。但相對的,我要一個真正的預言。不是你們隨口編來騙人的那種,我要一個能讓我相信你們的神靈真的全知全能的預言。告訴我我的命運,否則我隻會認為你們的神靈和你們一樣,隻是一個篡奪輝光尊名的虛偽小人。”
希帕蒂亞猛地抖了一下,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一下衝向她的養父,撲進他的懷裡,把頭埋進去,瑟瑟發抖,再也不願意抬起頭。
“嘿,嘿,彆怕,帕蒂。”吟遊詩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隨後抬起頭,望向奧格。
他的藍眼睛沒有了笑意時,看起來竟然有種令人生畏的淡漠感。
“什麼樣的人會狂妄到想要獲得神靈那樣超越時間門與空間門的視野呢?”他凝視著奧格,淡淡地說,“我見過很多執著於預言的人,他們渴望著更多的權力和自我的釋放,因為狂妄與傲慢帶來的幻覺將自身視為神,而他們中的每一個,最終都會因為膨脹的自我而走向毀滅。尊敬的奧盧斯,即使這樣,你依舊想要這個預言嗎?”
奧格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嗤笑了一聲:
“隻是這樣?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無論是什麼結果,都是我自己選的。
“所以告訴我,晨星的神裔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
金發的吟遊詩人看了他一會。
他的瞳孔裡仿佛極快地掠過了一抹淡金色,又仿佛陽光帶來的錯覺。
笑容忽然又回到了他的臉上,他用一種裝腔作勢的語調說道:
“當然沒問題!既然這是您的要求,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請相信我們!”
他彎下腰,希帕蒂亞抬頭看著他,低低地喊著他的名字:
“西塞羅……”
“好孩子,我的好帕蒂,沒關係的,我在呢。”西塞羅湊到她耳邊,似乎在低聲安撫她,接著直起身。
希帕蒂亞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鬆開抱著他的手,走到房間門中間門。
她看向芙拉維亞,用剛才那種不真實的聲音說:
“我看到純白的麵紗在火焰中燒儘,蜘蛛穿過了神聖的門扉;
“我看到顛茄染紅了雄鷹的權杖,燃燒的城市從血中浮出。
“不要親吻篡位的叛徒,去親吻你的愛人,然後你將會獲得另一個機會。”
接著,她轉向奧格,張開嘴,剛要說話,卻又猶豫了下,轉頭看向西塞羅。
西塞羅快步走到她身邊,彎下腰聽她說了句什麼,接著抬起頭,對奧格笑著說:
“啊,帕蒂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有些疑惑和害怕,所以請允許我代替她說出她看到的事——
“尊敬的皇帝啊,先知沒有在你身上看到任何東西,你的過去和你的未來都和現在的你一模一樣。”
……
羅馬,哈斯勒酒店。
穿著剪裁優雅的襯衣和外套的黑發男人走進酒店,在前台女士麵前停下,風度翩翩地說:
“你好,我聽說我的拜訪者留言想要約見我。”
“啊,諾蘭先生!”前台女士驚喜地望著他的藍眼睛,接著回頭翻找起來,“請稍等,他還留下了一封信,並且指定您來酒店取,所以我們沒有寄到盧那莊園……”
她很快找出了一封不算厚的信,遞到艾登·諾蘭的麵前,並且遞上了拆信刀。
艾登·諾蘭低頭看著這張乾淨空白的信封,接過拆信刀,拆開信封,將裡麵的紙張緩緩抽出來。
看清上麵的鉛字,他的眼眸微微暗了下去。
一張庭審通知書靜靜躺在他的手中,上麵寫著一場刑事庭審將在數日後開始,被告一欄的人名則有著統一的姓氏——“盧那”。
為首印著一個名字,“保羅·盧那”。
這無疑是一個警告。
艾登·諾蘭將這張庭審通知書翻過來放到一邊,看向下方的另一張卡片。
一行淩厲的字跡寫著“會麵地點”,後麵留出一小片空白,接著另起一行,寫下了一行日期。
“6月7日,12:00am。”
艾登·諾蘭注視著這張卡片幾秒,抬頭向前台要了一支筆,筆尖懸在卡片上方,略略思索幾秒,快速寫下了會麵地點。
“羅馬歌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