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本紀(十三) 不啻於稚子懷千金於鬨……(1 / 2)

第十三章

天下作棋盤,眾生為棋子,向天問弈,是為天下棋。

凡是落在棋盤之上的存在,皆為執棋之人手中的棋子,莫不得按照執棋人的信念而動。

一時之間,原本的攻守之勢瞬間發生調轉,狩獵者與獵物的身份悄然發生了改變。除了諾蘭這個天道之子尚且能夠摒除這一種影響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成為了受到太子操縱的傀儡。

那些隨同諾蘭前來的軍隊當中,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來了夾雜著茫然與不解的神色。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調轉槍口,朝向了自己的上將,炮口已然開始孕育火光。

太子的臉色並不是非常好看——不如說,那張臉如今看上去白如金紙,簡直讓人擔心他會不會下一秒就這樣給直接厥過去。但是他盯著諾蘭的時候,那一雙眼睛卻亮的驚人。

這個位麵,畢竟要比南國所在的世界高出不止一個等級。商長庚已經算是天資卓絕之輩,即便是初來一個更為高等的世界、自身獲得力量甚至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卻已經能夠對高等的世界做出影響,並且在其中使用自己的力量。

即便放在諸天萬界當中,這也是極其炸裂的。

與其所做到的、這樣的能力相比,僅僅隻是因為對於自身力量的過度調用而導致的身體空虛麵色不濟,簡直算不得什麼。

這代價微小的幾乎能夠忽略不計。

然而,即便是遭遇了這樣完全在預料之外的背刺和針對,諾蘭看上去卻沒有半分的驚惶之色。

他注視著太子,眼底欣賞的意味越來越濃,但是與之並行而起的,則是另外的某種極致的惋惜。

“太可惜了。”他重複道,“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你並非是在那等不入流的小位麵,而是能夠擁有更高的出生點的話,一定會擁有遠比現在大的多的成就吧?”

“真是……太可惜了。”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為自己眼下的景況感到擔憂,反而是一心一意的在為了商長庚扼腕歎息。就像是看到了明珠蒙塵、白玉微瑕,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可惜。

這樣的態度讓太子心頭不免一跳。

他知曉這當中必然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是時間緊急,根本容不得商長庚去細思太多。

青年的眼底落下那縱橫的、熒藍色的光所構成的棋盤,而諾蘭則是這棋盤之上最不受控製的、那唯一的一個點。

他的麵色又更慘白了一些,即便是用最嶄新的白紙紮出來的紙人,都說不定要比他現在看上去要更有氣色一些。

但是這樣的努力並非是沒有效果的,因為在商長庚的眼底所倒映的那一個棋盤上,終於是將諾蘭也納入其中,成為了一枚棋子。

儘管要操縱這一枚棋子的話,商長庚需要為之付出不小的代價,但是至少這樣一來,商長庚便擁有了同諾蘭對弈的資格。

“你是這個世界的天道之子。”商長庚一個字一個字的道,“這個世界係在你的身上。”

在成為了天道之子之後,商長庚對於這個身份擁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和了解。

所謂“天道之子”,便是集一整個世界的氣運於一身,受儘本世界天道寵愛之人。天道之子並不會在每一個時代都誕生,雖然也可以更歡,但是天道之子的隕落無疑會給整個世界都帶來一次沉痛的打擊。

諾蘭是這個機械文明位麵的天道之子,並且顯然並非是在長成中,而是已經身居高位。

換句話來說,他完全能夠代表這個世界。

“你應該能夠察覺到,你的性命現在握在我的手中。”

諾蘭笑了一下。

“好像的確是這樣 ……怎麼?要殺了我嗎?”

“不。”太子說,“我要你們放棄,入侵我的世界的計劃。”

諾蘭長長的、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簡直要為你鼓掌。”他說,“哪怕是換成其他人來——包括我自己也不可能比這做的更好了。”

“收集情報,分析局麵,示敵以弱,巧布陷阱,最後一舉達到你想要的結果……我還是那句話,留在小世界隻會埋沒了你的存在和天分,你分明應該站在更廣闊的舞台上。”

諾蘭朝著太子發出邀請:“真的不願意加入我的位麵嗎?那些與你無關的下等民又有什麼可在意的?你合該是人上之人,享有著配得上你的榮耀!”

他的話語是如此的具有煽動性,語氣也極為的真摯。如果他去當演說家的話,一定會是人氣最頂尖的、能夠隻靠語言便獲得無數的支持者與信眾的那種人。

然而太子給出的回答卻十分的堅決:“絕無可能。”

“這樣……”諾蘭看著商長庚,露出了非常遺憾的笑容,“看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有達成共識、和平相處的可能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先前說過的話。

“實在是,太可惜了。”

太子的眼皮猛的一跳。

而仿佛是要回應他的這一種對於未來的不妙的預感,隻見整個世界開始發生了不同尋常的劇變。

眼前原本的一切都開始像是塗抹在紙張上的油畫那樣失去了色彩,隨後大地開裂,天空破開。世界都成為了破碎的虛妄的影像,隻見一座以赤色的晶石和白鐵黑鋼共同構築而成的、足有萬丈高的尖塔拔地而起,從地麵一直連通到了天際。

太子原本落下的棋盤被全部崩毀,他吐出了很大的一口血,其中隱約能夠看見夾雜著的內臟的碎片。

顯然,能力被強行破除,無疑是給他原本狀態就不怎麼健康的身體又雪上加霜的添上了一筆。

以那尖晶塔為背景,諾蘭一步一步的朝著這邊走來,軍靴踏在地麵上,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是直接叩擊在心頭,帶來一陣的膽戰心驚。

薛如晦和林伯安自然不可能任由他去靠近太子。

隻是,他們才剛想要動用力量,那穿著軍服的男人便朝著這邊看了一眼。男人的眼底有無數的數據流在飛快的躥過,像是正在接受無數的繁雜的信息與命令。

而在諾蘭的身周,他的氣勢開始不斷的攀升——又或者說,在此之前,他居然都是在藏拙。這個男人實際上所擁有的力量,遠非他這些日子來所表現出來的這一些,說不定就連先前被商長庚的能力所禁錮住的表現,也不過隻是一種對獵物的麻痹與逗弄。

“主塔已然現世,我等再不受任何的禁錮。”諾蘭發出了極低、極冷的一聲笑,“如何以為,我還能夠任由你們再放肆?!”

甚至都不見他如何的動作,薛如晦和林伯安便已經倒飛了出去。

——他向他們動了手,這似乎並不符合先前諾蘭以天道之子的身份同商長庚所訂立下來的盟約,但是諾蘭顯然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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