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聲這東西,就算弄臟了些,被時間衝衝,也還能用。
說著,她便略講了講安家的那位管河道的侄兒,是如何打著謝府將軍和六殿下的名頭,在河道收取賄賂貪贓枉法的。
六王妃聽了六殿下的話,也是越發心驚膽寒,尤其是她聽到六殿下說,太子曾經親自敲打了他之後,更是心中一顫。
夏青雲癡癡看著大姑娘巧笑嫣然的臉,接手帕的大掌有些失了分寸,正好一把握住了楚琳琅的手。
而六殿下則揮手叫來人,先去府衙送他的名帖子。不管怎樣,他不能任著府衙打死少卿管事的人。
那話裡的意思不善,大致都是自古以來,兄弟鬩牆,若是站錯了隊,便屍骨無存。
於是這些人被楚琳琅先領回了集萃巷。
他覺得自己似乎無意中卷入什麼要不得的事情,可沒有了昔日恩師在旁替他分析時局,他真是有些摸不著頭緒。
原來根結在這!有人打著他的旗號扣了太子的船啊!
他們幾個都住客棧,可是這個點兒回去,恐怕客棧熄火,就吃不上飯了。
剛才楚琳琅打著大理寺卿管事的旗號進來時,他也聽到了小廝稟報,原是以為恩師聽了四哥勸,願意與他重修舊好,府中派人來傳話,不由得心中一喜。
再說楚琳琅,本來積攢了許多話,等著說服六王妃。
原本聞到了陣陣酥肉香氣,便猜到琳琅給他做了湯麵,司徒晟還帶著一絲微笑。
楚琳琅看了看時辰,知道大人最近都是到了亥時才回,現在時間還早。
立在燈影下的大姑娘,還是如記憶中一般明豔動人,就是那雙眼幽幽看著他時,讓他有些羞臊得抬不起眼皮。
這種被狠狠冒犯的不適,讓司徒晟臉上的笑意漸冷,眸光如炬,揚聲問道:“怎麼……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他自從與恩師鬨僵了以後,諸事不順。最近被父皇大罵之後,有些茶飯不思,胳膊腿兒也越發見細。
看著六殿下與楚琳溫溫柔柔殷切說話的樣子……該不會是她們大姑娘忍辱負重,犧牲了什麼,才討了六殿下如此對待?
若不是今日楚氏來,說破了安家狗雜種的倒灶勾當,隻怕他死都不知道自己的頭是怎麼掉的!
原來方才回來的人多,又在門口處設了火盆來跨,所以冬雪忘記了關大門,隻是虛掩了門扉。
二妹妹的那些個屁事,頂天了就是丟人而已。
當然,這些個琳琅也拿不出證據,更沒敢說出那安家侄兒還扣了太子船隻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可當聽到楚娘子說,那安家有人打著謝將軍和他的旗號在河道上打秋風,不由得立刻打了個寒顫!
而且他們身上帶傷,也得上些藥才行。
彆說她們,楚琳琅自己都一頭霧水。
楚琳琅微微苦笑,看著謝王妃無奈搖了搖頭,低低道:“您也知我與從前大不同,不再身處深宅大院,每日替東家跑職田,走店鋪,倒是結交了不少彆的府宅的夥計。有些事情,也得是身處低位才能聽到。如今話既然已經說到這,我索性充一回壞人,將事情全說開了好。”
她再將從謝家的銀子退回去,看看能不能消了謝將軍的怒火,想法子先將夏青雲給救出來。
想清楚了這一點,六殿下也不待自己的王妃再說什麼蠢話,一下子就闖入了門裡來,一路彎腰小跑,來到了楚琳琅的麵前,臉上帶笑親自攙扶起了楚娘子,連聲道:“地上太涼,怎好讓楚娘子跪著說話?”
可是在他的心中,大姑娘是該被捧在手心裡疼愛的,怎能為奴為婢?
剛上完藥的夏青雲從楚琳琅的手裡接過麵的時候,有些百感交集,也不敢看她的眼,隻是低聲問:“大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給你添麻煩的。”
到了門口,冬雪先燃了個火盆,讓他們幾個邁過去,去去晦氣。
他們饑腸轆轆沒吃飯,幸好鍋裡有現成的酥肉,兩個丫頭便下了麵,給他們下了酥肉湯麵來吃。
冬雪和夏荷在王府門口,心驚膽戰地等了半天。終於看到了六殿下親自送楚娘子出了王府的門。
楚琳琅不想在衙門前多言語,隻說行了,有什麼話等回去再說。
就在方才,當聽到楚琳琅說,有個安家管河道的官吏慣會扯著他的大旗索要船隻回扣時,六殿下一下子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全想明白了。
結果就是這麼一句話,纖細的皇家豆芽菜差點炸成了菜花一朵!
夏青雲的兩眼一酸,強自按壓哽咽道:“大姑娘,您受委屈了,我若早知,一定會早些回來……”
六殿下指著她暴跳如雷,問她們家都是什麼狗屁親戚?居然敢打著他的旗號招搖撞騙。
這一頓酒,六殿下劉淩喝得有些雲山霧罩,隻聽太子扯些船務,還有老四的事情,他就是含含糊糊地應著。
謝王妃緊縮眉頭,還是不信:“那可是我的親姨母,她萬沒有敗壞自己外甥女名聲的道理啊!”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瘦不拉幾的六殿下。
可沒想到轉個月門時,卻發現有個高壯黝黑的年輕後生,一手端著他的湯麵,另一隻手抓著他院裡的人。
六殿下剛剛被陛下申斥,罰跪書房,鬨得儘人皆知,眼看著先前受的那點子恩寵快要消磨殆儘。
反正這死丫頭如今也有周家接手,最糟心的不過就是她生下的兒女連帶著跟她一起抬不起頭做人。
這些個內宅管事們,就跟父皇跟前得寵的大內太監一般,奸猾而記仇,可不能得罪。
六殿下溫言寬慰楚氏,又親自將她送出了門,好一會,才回來。
王妃忍著淚問六殿下,對詆毀她娘家名聲的女子這般親切,是何道理?
楚琳琅見他這樣子,忍不住失笑,掏出了手帕遞給他,柔聲道:“早回來乾嘛?你在外麵好好經營鹽船,我才心安……”
夏荷氣呼呼走過去,用力錘了一下兄長的肩膀:“有你這麼做事的嗎?知不知你這麼一鬨,害得我們大姑娘求了半天的人!”
等聽了妹妹的話,他便是愧疚望向了一直靜立在一旁的楚琳琅。
隻是太子話裡話外的意思,卻說得他有些膽戰心驚,
不過六殿下說都是誤會一場,今晚就能放人,她姑且當了真,就先去府衙等一等吧。
那日謝王妃不等六殿下罵完,就急匆匆地命人駕車去了謝家。
可是六殿下若是得罪了太子儲君,連帶著謝家滿門都要遭殃啊!
從太子府出來,六殿下的鞋墊子都被汗打濕了。
楚琳琅從砂鍋裡夾了一大塊酥肉放入他的碗裡,平和道:“已經沒事了,就莫提了。以後我與周家也再無乾係,你不必跟周家人有什麼言語。”
太子說他成年的兄弟不多,卻很希望他纖弱如豆芽的六弟能長命百歲。
可惜他在廳裡端坐半天,也不見人,一問才知,大理寺少卿家的管事去見了他的王妃。
豈不知,就在這寸勁兒的功夫,少卿府的主人帶著小廝悄悄地入了院。
司徒晟回來的時候也不必敲門,隻推門就輕巧入了院子。
那等子殷勤心疼人的勁兒,看的王妃都有些醋意橫生,疑心六殿下垂涎這楚氏美色甚久,如今可算逮住機會一親芳澤了。
隻要謝家明白,那安家實在是個禍殃子,傳話搬弄是非的另有其人。
隻不過她今日將這話頭撂在這,若是謝將軍有心,總能查出來。
方才,六殿下偷偷站在門外,彎著腰趴在門上聽了半天。
看著她一身暗沉的靛藍色裙子,還有與年齡不符,老氣橫秋的發式,再看她放在在鍋灶前忙碌個不停,儼然真是管家婆子的樣子。
因為就在前些日子,一向視他如無物的太子,特意請了他去太子府飲酒。
哪知說了一半,就看見六殿下闖進來,跟她和風細雨一頓地道歉後,便將她給送出了王府。
於是天色大黑的時候,楚琳琅帶著她們到府衙門口等人。
如此過了一會,終於看到夏青雲帶著他的鹽幫弟兄揉著半邊青腫的臉兒從衙門走了出來。
夏青雲已經從妹妹的嘴裡知道了大姑娘如今到了少卿府上當管事的事情。
他已經得罪了昔日恩師,若是再跟恩師的女管事結下梁子,豈不是師生和好更加遙遙無期?
怪不得太子說他說有船被扣,還說希望六弟謹言慎行,明哲保身一類的話。
夏青雲在裡麵挨了打,沒幾處好地方,被妹妹一錘,疼得一趔趄。
要是安家人真不知死活,在外麵給爹爹和殿下招黑,那真是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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