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 黃粱一夢(1 / 2)

醉瓊枝 狂上加狂 11945 字 10個月前

楚琳琅看著陶雅姝哭得發紅的眼, 忍不住苦笑:“都這個時候了,你問他作甚?”

可說到這時,楚琳琅突然又明白了, 也許陶雅姝方才說的那句能時時相見的“你們”中,也包括了“廖靜軒”。

可是那個邋裡邋遢的夫子看似豁達豪爽,其實卻是最沒心的男人。

她聽司徒晟說起過,廖靜軒蓄起的那一把胡子, 乃是他跟父親立誓, 等到楊家軍的軍旗插到荊國王帳時,才會剃掉。

也正是因為心懷如此夙願, 他長年久居北地,根本無心安家。

陶雅姝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不好,卻偏偏喜歡上了一個年長她許多, 又胸懷家國的男人。

隻怕那廖靜軒若鬨明白了陶雅姝對他的一往情深,會嚇得連夜打點行禮, 再次出逃北方。

不過陶雅姝看到楚琳琅點頭之後,卻是一臉釋然的欣喜,低聲問:“那……他回來後, 還是住在老地方?”

在楚琳琅又點了點頭後, 陶雅姝這才慢慢鬆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出嫁在即, 卻不想帶府中的下人走。以前跟我親近的丫鬟早已嫁人,左右都是我母親的眼線,沒道理我嫁人了,還要讓母親時時監視……我這裡有些銀子,還要煩請你幫我選買些老實嘴嚴的丫鬟,到時候便算作我的陪嫁, 一並入了三王府去。”

沒有新郎的成禮,自然是低調進行。因為三皇子對外宣稱身子不好的緣故,她這次入嫁,便類同民間門衝喜。大約是要抱著公雞拜堂,如鬼親一般。

隻要她咬牙經受了這一遭,以後對外將關於三太子的一切守口如瓶,竟然也算作另外一種獲得“自由”。

那宅子雖空,可她再不必逢迎彆人,可以隨心做一做自己。

這也是當初她聽到陛下準備拿她“衝喜”之後,毅然答應下來的原因。

所以,陶雅姝為自己將來的日子打算,要帶些可靠的人嫁過去。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至此以後,她的事情便再不要母親來指手畫腳。

楚琳琅原以為陶雅姝便是要逆來順受地承受一切,可現在看,她其實也有自己的打算。

人各有誌,她作為朋友也不是要說服友人儘按著自己的想法過活,隻要陶雅姝振作精神,不會陷入自憐自艾的愁怨裡,那麼楚琳琅便也能放心了。

至於挑選陪嫁丫鬟的事情,她自然是應承下來。

等琳琅與陶雅姝依依不舍地告彆時,一出院子,就看見冬雪和夏荷正目光炯炯地立在空蕩蕩的院門口。

看到楚琳琅和陶小姐出來了,冬雪立刻走過去,貼著楚琳琅的耳邊小聲道:“方才陶慧茹的貼身侍女偷偷來了這院子。當時我跟夏荷正坐在葡萄架下,她沒有看到,便鬼鬼祟祟地要往院子裡進,準備在窗下偷聽。幸好我站起來,嚇了她一跳,她便說是要來借陶小姐院子裡的花架子,可東西也不拿,便轉頭走了。”

聽到這,陶雅姝和楚琳琅對視了一眼,都明白陶慧茹的侍女出現在這的原因。

楚琳琅的腦子裡,再次想起上次茶宴時,陶慧茹聽到彆人誇讚陶雅姝要得聖寵時,臉上露出的那一抹刺眼的譏笑。

難道……陶慧茹那時便猜到陶雅姝終究跳不過龍門,要失去成為妃嬪的機緣?

楚琳琅一時又想起了皇寺突如其來的水缸斷裂,還有滿寺蛙鳴的種種異象。

聽說陶雅姝的八字裨益三皇子,就是皇寺的那位新任副主持靈溪大師批算出來的。

這些事情交織在一起,楚琳琅還沒有梳理清楚,她在想,這些究竟是純粹的巧合,還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若有人故意去做,隻是單純後宮爭寵,陷害了陶雅姝,還是這背後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楚琳琅覺得這裡麵必定有些玄機,隻是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處入手。

不行,這些事情,她要回去跟司徒晟好好說說,讓他也幫自己梳理一番……

這麼想著,她便辭彆了陶雅姝,匆匆回了自己的京郊彆院。結果等下了馬車,剛入院子,便聽到裡麵傳來了中氣十足,熟稔的聲音。

司徒晟似乎正在跟什麼人說話。

等楚琳琅走進去一看,不禁笑言道:“廖夫子,您什麼時候光臨寒舍的?也不早些派人通知,我好設宴為您洗塵啊!”

剛從北地歸來的廖靜軒一臉風塵仆仆,依舊亂七八糟的胡子,似乎在馬背上被風吹劈叉了,卻毫無自知地衝著楚琳琅笑道:“不必大擺宴席,我最愛吃楚娘子做的家常菜,簡單做些便好!”

聽夫子這麼說,楚琳琅自然是洗手作羹湯,讓夫子慰藉一下素寡許久的腸胃。

等飯菜做好,便三人坐下對飲。

廖靜軒無比珍視地吃了一口楚琳琅做的菜心炒肉,不由歎息道:“想這一口,可想了許久了!”

司徒晟替楚琳琅夾了一筷子,然後問她:“你去陶府,可看見陶小姐了?”

還沒等楚琳琅回答,廖靜軒一愣:“陶小姐回了陶府?她不是進宮在太後的身邊做女官了嗎?怎麼可以隨意歸家?”

楚琳琅瞟了他一眼,看來廖靜軒剛剛回來,並不知陶雅姝被賜婚的事情。

她突然想替好友試試夫子,便看著他的眼,將陶小姐馬上要嫁給鬼皇子的事情,從頭到尾地講述一遍。

可還沒等楚琳琅講完,廖靜軒蓬亂的胡子已經被氣得撅起來了。

他將酒杯重重摔在了桌麵上:“荒唐!人都沒有尋到,娶哪門子的親?再說,就算尋到了人,那三皇子流落民間門甚久,是什麼脾氣秉性,有沒有妻兒,都未曾可知。就算皇子娶親,也得容得女家挑揀,哪有這般如民間門賣女兒衝喜的道理?”

楚琳琅自認識這位夫子以來,總是看他樂嗬嗬的樣子,可從沒見過他如此生氣地高聲說話。

可就是不知他如此生氣,是單純可惜自己的一位優秀的女弟子被嫁入空王府,還是心疼陶雅姝這個人呢?

廖靜軒摔了酒杯之後,也自覺失言,就此怏怏不樂地住口不言了,隻是又飲了好幾杯悶酒。

在他受傷的時候,那個女子時常出現在他院子裡,怎麼攆都攆不走。明明年歲比他小那麼多,可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一板一眼的。

他到底癡長了女子那麼多,怎麼會看不出其中深埋的那一縷情誼?

可是她的年紀這麼小,如何清楚她自己想好的究竟是什麼?況且她父母已經給安排好了錦繡前程,不是他一個工部長年在外的官吏得配的。

可是她說她不願入宮,也不稀罕當什麼皇後。等到女官年限滿了,她就可以被放出來,那時候她年歲大了,說不定父母就不會迫她了,讓她隨心過日子。

說這話時,她的眼裡帶著希翼,似乎在盼著他做出一絲回應。

可在廖靜軒看來,年歲這麼小的女子,對他分明就是一時錯亂的迷戀。

他是她的夫子,如何能跟個小丫頭一起荒唐?

而且……他無論從何處來看,都不是她這個大家閨秀的良人啊!

原本以為,他此去北邊,她應該消散了一時的頭昏。

萬萬沒想到,老皇帝居然將她賜婚給了那個早沒了下落的“鬼皇子”,就此讓她的一生葬送在空蕩蕩的府宅裡!

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這麼想著,他又連飲了幾大杯,卻怎麼也澆不滅心中燒得越發旺盛的怒火。

倒是司徒晟岔開了話題,問他在邊關尋訪母親溫氏的消息。

廖靜軒說到這個,又是無奈搖頭,深吸了一口氣,低低道:“楊將軍似乎發現有人尾隨,隻去了一次後便不再去了。”

楚琳琅又連忙問:“那……那個鎮子上也沒有煎那湯藥的氣味?”

廖靜軒繼續搖了搖頭,說:“邊關起了戰亂,那鎮子已經搬走了許多人家,夜裡都沒有幾家升火做飯的。若溫夫人先前在那,大約也是一早被遷往彆處了吧!”

隻是楊毅會將溫氏藏在何處,一時半會也沒有個線索。

不過荊國的確熬不住了,又急著派出使節團。

當然,這次派出的也不再是苛察那樣的混不吝,而是熟諳大晉政務的能臣。至於談法,應該也要跟上次不同,大晉不必再被動了。

不過荊國這頭虎狼,逼急了,擔心他狗急跳牆,爭個你死我破,可若容它緩過功夫,過了這道難關,恐怕又要養虎為患。

所以該如何去談,又是個需要細細謀劃的問題。

楚琳琅見男人們談起了公事,便借著添湯的功夫出來,讓他們自己去聊。

過了一會,便見廖靜軒腳步微微有些踉蹌地走了出來。

他今日似乎不勝酒力,楚琳琅不放心他自己走,便讓觀棋送一送他。

可廖靜軒卻擺手表示不用,帶著自己的小廝便坐馬車回轉城中了。

第二天,琳琅去店鋪時,正好路過廖靜軒的宅子,想著廖夫子昨日醉酒,就帶了一份醒酒湯,準備給夫子送去醒酒。

可是還沒走到巷子口,就看見一個身披鬥篷的女人急匆匆從巷子裡走出來,在晨曦霧氣的掩護下,快步走得沒了影子。

楚琳琅看著那背影甚是熟悉,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待舉步來到廖靜軒的宅門前,發現宅門半掩,並沒有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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