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遺憾地搖頭微笑,很是憐憫地看著楚琳琅道:“楚琳琅,你難道不知道,司徒大人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禍亂宮闈,不知弄了個什麼人,將宮裡鬨得烏煙瘴氣的!如今東窗事發,龍顏震怒,他也是自身難保。我可是一片好心,前來提醒你,想給你指一條明路出來啊!”
楚琳琅微微沉下臉,低聲道:“你再敢汙蔑司徒大人一句試試!”
陶慧茹那次在竹林挨打,被打出了些後遺之症。這楚琳琅隻要臉色稍微一變,她跟就耗子見貓一般。
陶慧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發現自己短了氣場,連忙又刻意直起身子道:“我如何汙蔑,陛下下了聖旨申斥司徒晟,以不敬君上之罪,將他抓捕入了天牢!這消息滿京城都傳遍了,怎麼你居然悠哉躲在京城之外,茫然不知啊!”
楚琳琅知道,這陶慧茹再怎麼敢騙人,也絕不敢隨口胡編聖旨。她這麼篤定地說,難道真有此事?
陶慧茹略顯得意地看著她的臉,輕笑道:“司徒晟如今還在天牢裡呢,你就算想見也見不到了。我若是你,就該給自己想想退路,又或者你自己給自己贖買出一條退路出來。”
楚琳琅的眉眼不動,隻是語氣平平問:“如何來買?”
陶慧茹微笑著說:“你將我兒子的那封信給我,你我的前塵恩怨就此一筆勾銷,我還會給你一筆錢,算是酬謝。”
楚琳琅聽明白了——原來這陶慧茹迫不及待來宣布司徒晟倒台的噩耗,就是為了敲打威懾她這個沒了靠山的小商婦。
陶慧茹生怕那封信落入他人手,務必要親自前來敲打她,探一探那信的下落口風,也是誘導著她利用這封信,跟陶慧茹做交易,給自己保一個前程。
楚琳琅不得不承認,這位陶姑姑拿捏人心的本事實在是太高了。
好似毒蜘蛛般,蹲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注意著獵物的一舉一動,待時機成熟時,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吐絲纏繞,將落入網中的獵物狠狠勒死在手中。
若是個尋常婦人,此時一定被她的話攪得方寸大亂,起身去城中打探消息。
的確,沒了司徒晟,陶慧茹這個毒婦想要拿捏她就輕鬆容易多了。
不過楚琳琅此時心裡除了擔心焦躁之外,更多的是暗暗警醒。
這個陶慧茹,必定跟太子存了什麼陰謀,所以她才會得到消息這麼快。
想到這,楚琳琅笑了笑道:“那信我已經交給了個穩妥的人,我若安好,它也安好,我若有不測,準保它讓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呈到陛下的跟前,你信也不信?”
陶慧茹沒想到楚琳琅這麼沉得住氣,她的情郎都入獄了,怎麼不見她急?
不過也許是楚琳琅真不知事情的急迫,不過她誘餌已經送到,隻要她知道司徒晟出事,不愁楚氏不亂了陣腳!
等到楚琳琅明白這其中的厲害時,自然急著到處求人救那司徒晟,到時候她就薑太公釣魚,安穩等著這楚琳琅來跟自己談了。
陶慧茹便站起身來,在臨走之前,敲打了楚琳琅最後一句:“你的出身太低,以為釣個有本事的男人,就可以在這京城裡乘風破浪,未免也太天真了!我若是你,還是乖乖識時務,早點離開京城的漩渦才好,這裡的水太深了,溺死的王侯將相又何止千萬?你啊,可千萬彆放著太平安穩的日子不過,為了個不會娶你的男人,一條路跑到黑!”
說完,陶慧茹便冷笑起身走人了。
當陶慧茹走後,一直神態鎮定的楚琳琅立刻騰得站起身來。
她記得司徒晟交代過,讓她這些日子不要回京。所以她抬手喚了幾個靠譜的小廝,讓他們分彆前往祭酒齊公府,還有三王府去打探消息。
待過了兩個時辰,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回來了。
去齊國國公府的小廝,先回來了。他帶來的消息跟陶慧茹說得差不多,那日司徒晟被臨時召入王宮中之後,不知為何,惹得龍顏大怒,當時人就被扣入牢中,誰也不許探視。
齊老聽到消息之後,試著入宮想要為司徒晟求情,可是卻連陛下的麵兒都沒有見到。
這小廝的話倒是印證了陶慧茹所言不假。伴君如伴虎,司徒晟果然觸怒了龍顏,被押入了監獄。
而去三王府打聽的人,回來得略晚了些。他帶回來的不是口信,而是陶雅姝親筆所寫的密密麻麻的書信。
楚琳琅迫不及待地展開看。陶雅姝的信中倒是寫了那日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太後幾盆名貴的花正好在那幾日陸續開了。
太後看著花期正好,不忍辜負,便讓幾個皇子的妻女,還有宮裡有頭臉的妃嬪都到禦花園裡看看。
陶雅姝當時跟著太子妃,六王妃他們去了。
賞花賞得開心的時候,這些貴婦人有說有笑,一轉頭,就看見一個滿身酒氣,滿肚腸肥,光著膀子的粗鄙男人,不知從何處腳步踉蹌撲了出來。
這一下,嚇得宮妃們花容失色,紛紛逃散,偏偏太子妃走得慌了神,一下拐了腳,被那個男人撲倒在地。
一旁的宮女和嬤嬤急急奔過去扯人,偏那胖男人卻有恃無恐,滿嘴酒氣高聲大喊:“我乃皇帝的兒子,睡你們就是給你們的臉了!你們這些娘們,居然敢躲我!看我不讓我爹將你們的腦袋都切下來!”
說著,那個油膩男人還在太子妃嚇得花容失色的臉上狠狠啜了兩口,直嚷嚷著宮裡的女人香又嫩什麼的。
太子妃當時被他壓在身下,又驚又嚇,翻著白眼,都要昏過去了。
那胖漢酒醉得厲害,嚷嚷的聲音也大,直到這時,侍衛才姍姍而來,將他扶住,架著離開了禦花園。
可是太子妃給個來曆不明的男子撲倒在地,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堂堂一國太子妃被個男子輕薄,可如何能善了?
太子妃羞憤交加,哭著便要撞死在禦花園的一角。這事兒鬨得太大,連行宮裡的太後都被驚動了。太子驚聞此事,也是急匆匆入宮。
再後來的事情,陶雅姝就不得而知了。
隻知道最後司徒晟被叫入了宮中,在禦書房裡挨了皇帝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就被押送入了牢中。
陶雅姝將自己知道的都寫在了信裡,雖然講述的仿佛都是彆人的纏人官司。
可那信紙上卻是點點水痕,可見陶雅姝寫信時,是一邊啜泣一邊下筆的。
信的末尾隻有這麼一句“我心似明月,絕不照溝渠!”
雖然那日參加賞花會的女子們都搞不清楚,為何宮裡突然跑出了耍酒瘋的男人。
陶雅姝聽了那男人醉酒之言,心裡卻一下就透亮了。
原來……這個壓著太子妃耍酒瘋的猥瑣男人,就是司徒晟為陛下尋來的那個三皇子,也是她陶雅姝名正言順的夫君啊!
這殘酷的事實,簡直將陶雅姝苟且偷生的殘念都打得稀碎。
所以,她寫信告知好友,關於司徒晟的近況,卻止不住心內的悲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思,便全在了信末最後一句上了。
楚琳琅看完了陶雅姝的信之後,便再也坐不住了。
那個穀有金!怎麼在宮裡喝得如此酩酊大醉?還如此折辱皇親國戚?又是如何無人阻攔闖入禦花園的?
就算不明緣由,光是聽著,都覺得這裡充滿了陰謀算計,全都朝著尋來這個穀有金的司徒晟而去。
陛下顯然也是惱了,不知那太子做了什麼手腳,居然讓陛下遷怒了司徒晟,將他捉入了監獄。
楚琳琅再也沒法在京郊的小院裡安穩避世,她得回轉城裡,想法子去見太後,了解事態的來龍去脈。
可是還沒等她上車,隋七爺就攔住了她:“楚娘子,你忘了大人的話?這開弓沒有回頭的箭,箭還在天上飛著,你也要耐著性子再等等!”
楚琳琅錯愕看著這個飽經風霜的老人,不知為何,心裡莫名有些安定了下來。
事已至此,她必須選擇相信司徒晟。他答應過她,一定會平安歸來,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安守此處,等著天上的亂箭落地之時。
再說城中,陶慧茹一直命人打聽著楚琳琅的動靜。
算算時間,她應該也是派人打聽清消息了。接下來,便是楚氏陣腳大亂,救人的時候了。
隻要楚琳琅入京,她一早就求太子心腹陳放安排的人就會開始行動,將幾封軍圖塞到楚琳琅的馬車裡,。
然後城門守衛會以她盜賣軍圖為由,將她扣下來,押入大理寺監。
到時候,自然有各色刑具在等著這女子,就看是她的嘴硬,還是刑具硬!
一輪用刑之後,不愁她不交出那封書信。
陶慧茹愛子心切,是絕不容自己的讚兒出了岔子。
隻要將信搞到手,而那個司徒晟又一朝失寵,鋃鐺入獄,那麼她懸在頭頂的刀刃便儘數解除,再無顧忌了!
可是計劃如此周詳,卻遲遲不見那楚氏入城。
饒是一向沉穩的陶慧茹都等得有些心浮氣躁,忍不住想要去找陳放,想問問他能不能就加派人手,直接闖了京郊的院子,將那楚氏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