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鳶兒抬眼瞪著他的眼神……竟然跟楚氏一模一樣。
不愧是她親手帶出的孩子,在血脈壓製上,也是如出一轍,竟然讓周隨安慣性閉嘴,隨後任著鳶兒與楚氏告辭,將他一路扯出了府院。
待出了府門,鳶兒率先上了馬車,居高臨下地看著周隨安,恨鐵不成鋼道:“有你這般丟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逼走前妻,琵琶彆抱的不是你呢!看母親有了這麼好的姻緣,不出聲祝福就算了,居然還口無遮攔?你當司徒大人還是連州時,一個小小的皇子幕僚?人家現在官階幾品,不是一個唾沫就壓死你了?我今日就不願跟你來這一遭,可你非要帶我來!來了也不求好,就是這般空口白牙的得罪人……我是造了什麼孽?攤上你這樣的父親!”
她纖細的外形,看著還像個孩子,可是訓斥起人來,卻老道十足,真是像極了楚琳琅!
周隨安想要申斥她忤逆不孝,居然敢跟父親這般說話,可是鳶兒卻中氣十足地道:“還不快些上車!楞在那乾嘛?”
周隨安慣性聽話地上了馬車,等坐到車上時,也不知為何悲從中來,竟然當著女兒的麵,嗚咽哭泣了起來。
鳶兒不再看父親丟人的行徑,卻想到楚琳琅一力堅持她讀書,以後能為自己增色,以便脫離周家。
她如今全明白了母親的用心,卻也哀傷自己不是楚氏的親女。
不過母親能嫁給司徒大人這樣偉岸男子,鳶兒真是發自心底替她高興。
苦儘甘來,就算是再厚重的福分,她那苦命操勞經年的母親,也是配得的!
當朝一品大員司徒晟的突然成婚,在京城的府宅裡算是炸開了鍋。
畢竟就算戲文,也不敢唱得如此離譜。
楚琳琅是什麼出身經曆,竟然能嫁給司徒晟這樣的青年才俊。要知道司徒晟可並非布衣平民,而是已故大將軍楊巡的嫡孫啊!
一時間,有些長舌婦人就在猜測,莫不是這姻緣是陛下的安排?
就算陛下出了罪己詔,為楊巡正名,可到底還是對楊家骨血有些避忌。讓司徒晟娶了不能生養的下堂婦,這不是明晃晃地斷人香火嗎?
而且楚氏善妒,好像之前就是因為前夫納妾,才鬨著和離的。這樣一來,司徒大人豈不是娶了不能生養的河東獅入門?
又或者是這楚氏做司徒晟管事的時候,拿捏了他的什麼把柄短處,逼得男人不得不就範,許以正妻之位?
於是關於這段不相配的姻緣,真是謠言四起。
可不論怎樣,都不能讓這婚禮停歇。
楚琳琅終於坐著八抬大轎,穿著明媚嫁衣,正經出嫁了。
雖然是匆忙成婚,可是太子妃和太後的賞賜厚重,金器玉石、紅奩,家具,布匹床鋪,外帶陛下又追加了十抬賞賜,再加上司徒晟拿出多年積蓄補上的聘禮,湊在一起,堪稱十裡紅妝綿延不斷。
而楚琳琅一身鳳冠霞帔,更是陛下的賞賜,名貴得很!
隻是這排麵,才讓人恍然想起,這個出身低微的商婦,人脈關係卻厲害得很。
她不光是陛下親封的錦鯉宜人,可以出入太後宮闈,更是新任太子妃的同窗密友,據說情同姐妹,就連這次成禮,也是太子與太子妃親臨,一同做了證婚人!
這般平民下堂女子,居然靠著自己掙出了這般天地,更何況她容貌豔麗,楚楚動人,是正經的美人一位啊!
由此想來,若說司徒大人乃是被脅迫成婚,也說不過去。
隻因那個曾經以酷吏聞名的冷酷男子,今日坐在馬背上,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散過。
再加上他時不時回望轎子裡的新嫁娘,這樣的表現,簡直跟迫不及待入洞房的男子沒什麼兩樣,怎麼也不像是被脅迫,娶了不相稱的婦人啊!
於是有些謠言,在一對新人的麵前,便有些不攻自破。
當琳琅坐在高抬大轎時,轎簾翠珠碎玉搖晃碰撞,便是琳琅晃動的心情。
此時此刻,她一身盛裝坐在轎中,也恍然如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嫁給了司徒晟。
而在此時,前方高頭大馬上坐著的紅衣男人,轉頭凝眸,微笑地隔著轎簾望向了她。
她卻忍不住地笑,這一次,她又再次嫁人了。可是她卻沒有新嫁娘的忐忑彷徨,隻有跟眼前的男人攜手共度餘生的堅定和甜蜜。
婚隊伴著樂聲,綿延不絕。街道兩旁聚攏了如山如海的人群。
在看熱鬨的人群裡,有一個女子卻在厚重兜帽的遮掩下,微微扭曲了麵孔。
她便是帶著兒子失蹤了甚久的陶慧茹。
當初太子被廢黜,她生怕自己的勾當被人識破,進而受到牽連,便帶著不明所以的兒子匆忙逃走。
她在離開之前,跟太子泄露了司徒晟的身世隱情,就是立意要壞了司徒晟的前程,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起初事態的發展倒是還算順利,司徒晟如她所料,鋃鐺入獄,眼看著性命不保。
可萬沒想到,隨後便峰回路轉,司徒晟不光平安無事,陛下更是親自擬寫了罪己詔,公示天下,懺悔當年草率,罪及功臣家人,辱沒了楊巡老將軍的清名。
而陛下更是下詔,追封了楊巡的世襲侯位。
這便意味著,隻要是楊巡的嫡係後人,便可以承襲侯位了啊!
可是那司徒晟卻不知好歹,婉言拒絕陛下讓他改回楊姓提議,要繼續當司徒家的過繼兒子。
陶慧茹偷偷聯係著兄長,知道了這些隱情之後,再無心隱居了。
就算司徒晟恨她入骨,卻也不能不承認,陶讚就是他的血脈兄弟!
為了兒子的錦繡前程,陶慧茹能豁出去一切。這第一樁就是,要讓司徒晟認下陶讚這個兄弟。
所以今日司徒晟成禮,賓客滿門,就是兄弟相認的最佳時機!
陶慧茹早就想好了,豁出一切,也得讓自己的兒子承襲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