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 122 章 在一起(2 / 2)

不過他依然沒有抬頭,就那麼垂著修長的睫毛,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黑白鍵。

孟硯青走到他身邊,停下,看著他的手。

男人的手修長而漂亮,每一個指甲都修剪得平整圓潤,稀疏的陽光灑下來,能看到白皙皮肉下隱匿著的清晰血管。

她看了很久。

陸緒章睫毛微動,緩慢地掀起眼來,視線落在她臉上。

於是他們的視線在陽光下交融。

陸緒章終於開口:“喜歡嗎?”

孟硯青靜伸出手來,用自己的手覆住了他的。

她注視著他,開口道:“我有沒有說過,你的手很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一雙手。”

陸緒章無聲地看著她。

孟硯青:“如果這麼漂亮的手可以彈出我最心愛的月光奏鳴曲,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

她看終於低聲道:“謝謝你,緒章,我很喜歡。”

陸緒章挽唇,笑問:“好聽嗎?”

孟硯青:“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比我們當年聽到的那一首還要好聽。”

她抿唇,笑了下,笑得很輕,但很溫柔,那是自無邊歲月醞釀出的恬淡。

她低聲道:“之前我們還說,說你總是彈不好這首月光奏鳴曲。”

陸緒章:“你說如果你在,一定要拿著小鞭子天天抽打我,非讓我學好不可。”

孟硯青眼中逐漸濕潤:“對,你說沒有我,你什麼都學不好。”

陸緒章聲音中便有了澀:“是,沒有你,我什麼都學不會。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我過了十年沒有你的日子,我總想著你會回來,但我又知道你回不來。”

孟硯青緊緊攥住了他的手:“緒章……”

陸緒章垂下眼睛,低聲道:“我想你,總是很想你,有時候想到沒有辦法控製自己,覺得要瘋了,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這個世界,我就彈這首曲子。”

他想了很多很多次,也就彈了很多很多次。

再次抬起眼,在視線和她輕輕相撞間,他沙聲道:“我彈了千次百次,你終於回來了,可以聽我彈這首曲子。”

孟硯青眼底便溢出淚來。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陸緒章看著孟硯青清澈眸底溢出的淚光,他啞聲開口。

“硯青,過去也許有一些誤會,但是如今,我還是想告訴你,親口告訴你,如果在你和前途之間選擇,我當然會選你,還是會選你,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選你。”

孟硯青聲音哽咽:“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從來從來都足夠信任他,這是從七歲時便一路陪著她的少年。

今天的他們之所以成為如今的模樣,是因為有彼此的雕琢和成全。

於她來講,這個世上的人隻有兩種,陸緒章和彆人。

陸緒章站起來。

他身形足夠頎長,當他站起來的時候,便遮住了陽光。

於是他站在那一地的柔光中,渾身被鍍上了一層潤色,優雅貴氣得仿佛從童話中走出的王子。

他俯首凝視著她,道:“現在,我們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以後如果你有什麼不喜歡的,我希望你告訴我,我是你的丈夫,你可以向我抱怨,怎麼抱怨都可以。”

孟硯青:“其實過去的事情,我自己也有許多不對,那時候,我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絮絮叨叨的怨婦,我自己走進了死胡同。”

陸緒章笑得苦澀:“你從來不會對我說,你會對我笑,我覺得你的笑很縹緲很虛弱,我抓不住……我總想著解決,卻無能為力,突然有一天你就這麼走了,再也不給我機會了。”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你讓我出去,你想一個人,我就出去了,但其實——”

他澀聲道:“我在外麵守了一晚上,我總想著也許你需要,也許你會叫我進去。”

孟硯青:“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那個時候更多沉浸於自己的悲傷中,其實她也很害怕,害怕自己的歇斯底裡會打破一切。

陸緒章:“然後你就走了,再也沒給我機會。這些年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可是你不在了,我去和誰說。”

孟硯青眼淚落下來:“我在,我一直都在,在看著你。”

陸緒章:“我很感激,感激你能有這樣的機會,重活一世。無論這是什麼樣的機緣,是福還是禍,我都感激。”

他抬手,和她指尖相握:“硯青,現在,我們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吧。不是因為我是陸緒章,也不是因為我是亭笈的父親,而是因為我是我,是你依然會心動的那個人。”

孟硯青抿唇輕笑:“好。”

陸緒章看著她,也笑了。

他笑起來很好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她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光陰裡那個優雅矜貴的少年。

他笑看著她,之後抬起手,指尖微動間,於是孟硯青便看到,那幾近透明色的修長指尖間,竟然夾著一支玫瑰花。

嬌豔璀璨的玫瑰正是怒放的時候,上麵尚且沾染著剔透的露珠。

孟硯青眸中綻出驚喜。

陸緒章將這玫瑰放入她手中:“喜歡嗎?”

孟硯青:“隻有這一朵嗎?”

陸緒章:“還想要?”

孟硯青:“還能有嗎?”

陸緒章望著她,笑得柔情璀璨。

他握住她的手:“跟我來。”

孟硯青卻不走。

陸緒章側首看過去,她微抿著唇,眼神濕潤,就那麼望著他。

陸緒章:“嗯?”

孟硯青笑得搖曳:“你好像忘記一件事。”

陸緒章看著她,陽光下,她拈著那玫瑰花,細膩嬌媚,仿佛一簇燃燒的瑰麗火焰。

而他,就是那亟待燃燒的枝葉。

彼此都太過熟悉,以至於隻需要她一個濕潤的眼神,他就願為她赴湯蹈火,縱然化為灰燼也心甘情願。

空氣中的渴望迅速上升,雪鬆和麝香的氣息在玫瑰花間流溢,無聲的視線交纏中,他俯首下來。

先是在她耳邊淺淺地落下一個吻,之後優雅的拇指輕抬起她的下巴,側首間,吻上了她嬌潤的唇。

那滋味過於美好,是他記憶中的味道。

陽光灑落在靜謐的畫廊中,身形頎長的男人優雅地俯首,隔著一朵玫瑰花的距離,吻著這隔世的愛人。

仿佛布滿白霧的晨間,在湖麵上交頸的兩隻天鵝,纏綿美好,溫情脈脈。

繾綣而綿長的吻終於結束,孟硯青淺淺喘著,有些無力地攀住男人結實的肩頭。

陸緒章垂下眼來,可以看到她微腫的唇瓣,以及略顯淩散的鬢發,襯著剔透雪膚,在陽光下有一種破碎的嬌豔感。

他憐惜地攬住她的細腰,並親吻著她的耳邊,安撫她,等待著她的平息。

孟硯青將身子懶懶地倚靠著他,低聲道:“這是我喜歡的味道。”

陸緒章輕“嗯”了聲。

孟硯青攬著他的頸子,舒服得喉嚨裡發出清淺的聲音。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永遠細致體貼,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全方位的需求。

是的,她喜歡這種味道,所以他特意用了她最愛的那種香水,很淡,隻有這麼交頸繾綣的時候才能聞到。

這種細節處的周到讓孟硯青喜歡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她倚靠著他堅實的胸膛,身子無法克製地輕顫。

所以這是她愛過的男人,甚至不需要什麼動作,就能讓她輕易地體驗到極致的美好。

陸緒章自然感覺到了。

他們年少相戀,四年夫妻,他比她更清楚她可能的反應。

他體貼地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感受著那顫動間的韻律,以及她此時的歡愉,這讓他也沉迷其中。

過了很久,一切才緩慢平息下來。

孟硯青懶懶地埋首在他肩膀上,完全不想動。

陸緒章低首,在她耳邊道:“我知道,你沒有想過拋棄我,是不是?”

孟硯青雙頰嫣紅,眼波流蕩。

陸緒章摟著她,輕聲道:“你隻是恨我,恨我在你走了後,去和彆人相親約會,是不是?”

孟硯青咬著唇:“其實也沒那麼恨你,我明白,也理解。”

陸緒章輕歎:“我知道你一定很難受,所以你要報複我,讓我痛,你最了解我,知道怎麼讓我痛苦難受。”

孟硯青用額抵著他,承認道:“是。”

也許會回頭,也許不會,但反正先狠狠地刺他一刀。

陸緒章便抱緊了她,將臉埋在她的頸子間:“硯青,你做到了,我真的很難受,特彆難受,不過這並沒什麼,你痛一分,我願意痛十分。”

她若以刀相向,他願以血肉迎之。

若能換她重新歸來,便是千刀萬剮,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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