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完結 完結(2 / 2)

男主他頭鐵 青木源 40145 字 6個月前

元徵嘴唇抿成一條線,“阿娘,不試試怎麼知道?”

是啊,不試試怎麼知道。天底下哪裡有什麼算無遺策的事,就算是對付樓玟,元澈自己也沒不敢把話說死,一定能除掉樓玟,另外又讓於勉守住各處宮門,防止樓玟和樓氏眾人突圍逃出去。

“然後呢,把現如今得來不易的局麵給壞的乾乾淨淨?”

成太後反問,“你的抱負不要了?樓玟是除掉了,但是朝堂上還沒到完全由你說一不二的地步。清河王是除掉權臣的前鋒,結果你這麼對待他。先彆說任城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長,現如今朝堂上局勢並不穩當,多少人在暗中盯梢,等待時機。他們已經看到樓玟這十年來的風光。他們嘴上憤懣不平,可是個個心裡卻是暗暗羨慕。”

“到時候朝廷起了亂子,你覺得這些人會老老實實?”

“為了一時的兒女情長,連自己的抱負還有朝廷的平穩都可以棄之不顧了嗎!”

成太後並不在乎所謂君奪臣妻,元氏的男人在這上麵隨心所欲,她也沒那個心思去管兒子到底喜歡哪個女人。但清河王並不是個什麼好對付的人。

清河王哪怕披著一層溫良的皮,但是他的所作所為,成太後都親眼看過。可不是老實人能乾出的事。

奪妻之仇,可不僅僅是一個女人的事,更是在天下人的麵前,把他的臉麵給活活撕下來,丟在地上踩。

成太後半點都不覺得清河王會忍氣吞聲的,把這個虧給活活吞回肚子裡。清河王這幾兄弟,和他們那個老實巴交的父親完全不同。

尤其先帝乾的那些事,即使蒙了一層遮羞布,可是眾人心中都清楚。

到時候新仇舊恨加在一塊兒,來個破釜沉舟。她們母子是真的沒有那個家業能陪著清河王一決生死。

何況也沒有這個必要。

成太後老早就不將這些情情愛愛的放在心上了。宮變和政變中廝殺出來的女人,身居高位,手段和帝王毫無區彆。一樣的殺伐果決。

沒有必要的爭端,那就不必發生。

“你說娘,說得對不對?”成太後問。

何止對,簡直比他更懂如何做一個帝王。

元徵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指節緊的發白。

“阿娘知道你對她的心,可是現如今這麼一番下來,足以證明你們之前實在是沒有緣分。何況梁貴人也不差。”

元徵看向母親,“可……”

“沒什麼可是的。”成太後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已經將元徵的話打斷。

“後宮裡什麼女人沒有?那些嬪禦,還有那些宮人。實在不行,下麵各鎮將還會時不時的往宮裡上貢美人。”

成太後已經有幾分不耐煩了,不知道這麼好抉擇的事,究竟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阿娘……”

“你是天子,肩上有千鈞重。孰輕孰重,你自己好好抉擇。”

話雖如此,但元徵隻能選一個。其他的路,成太後不會給他半分機會。

“阿娘,朕是天子!”

元徵的雙手微微顫抖,想要借此向母親來宣告自己才是天下的至尊。而不是那個必須聽她的話的孩童。

成太後頷首,“這是當然。”

她神色驟然嚴厲,“就是因為你是天子,所以才好好的分辨清楚形勢。”

元徵被成太後嚴厲的話語鎮住。他胸脯起伏,彆開眼不和成太後的雙眼對上。

“眼下形勢來之不易,失去太過可惜。”

元徵的臉頰因為牙關緊咬而微微鼓脹起來。

話已經說到這裡,再多說也不過是將之前的話再重複一次。成太後乾脆閉眼假寐。

過了幾息,成太後終於聽到元徵那兒有了動靜。

“阿娘,兒知道了。”

明棠不等梁貴人,自己急匆匆的和崇訓殿的人走了。皇帝能到她那兒,梁貴人不無辜。

她哪還敢和梁貴人呆一塊,回頭梁貴人要是覺得皇帝不滿意,直接把她給送到永安殿去。

明棠在側殿等了許久,其中楊煜叫人給她送上熱過的桃酪。

自從和元澈在一起之後,元澈就不讓她吃寒涼的東西,這個習慣也被楊煜察覺了、

“太後正在和天子說話。”楊煜讓宮人把白瓷盞送到明棠麵前,“恐怕還要有一會才能召見你。”

明棠點點頭,她喝了一口桃酪,桃汁和牛酪混在一起,加了花蜜,濃香怡人。

“楊公你說,太後勸得動陛下嗎?”

楊煜笑笑,“這種事我也不知道,不過好歹是自己親娘,不管如何,都要聽的。”

他示意明棠安心,“就彆怕了。都到這兒來了,難道還會有人吃了你?”

明棠笑笑,一仰脖,就把桃酪給喝完了。

“慢點慢點,也不怕嗆著。”

楊煜說完,見著一個內侍輕手輕腳的往殿內走。

“太後召見清河王妃。”

明棠險些嗆到,咳嗽了幾下。她整理了下衣裙,和內侍進了主殿。

元徵早已經離開了,成太後坐在禦座上,看著明棠進來叩拜。她抬抬手示意她坐過來,“我是看著你長大的。記得我初見你的時候,你才隻到我胸口。現如今都已經嫁做人婦了。”

明棠低頭,“臣婦能有今日,全仰仗太後的恩德。”

成太後點點頭,“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和我自己的孩子也沒有太大區彆。我沒有女兒,看著彆人的女兒,心下羨慕的很。所以我也想你能好。”

明棠略略抬頭,“臣婦明白。”

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明白了。隻要點到即止就好。

明棠聽得明白,對宮廷也毫無半點留戀。

這地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實在是沒有任何好留戀的地方。

“臣婦以後不再入宮。”

這話說出來,明棠垂首,隻覺得身上一輕。

明棠的馬車馳出宮門沒多久,就聽到跟在身邊的李鵲兒咦了一聲,“王妃,大王好像來了。”

明棠一聽,往外麵一看,果然見到元澈騎在馬背上。

元澈驅馬過來,到她馬車旁邊。

“你怎麼來了?”

“我今日不用在宮裡值夜,正好聽說你也入宮了。所以就在這兒等你。”

明棠嗯了一聲。

外麵馬蹄陣陣,逶迤了一路。到了門內,明棠突然抱住他。

她時常這樣,隻要在府內,興致上來了,二話不說抱過來。

“我以後不進宮了。”

她突然道。

元澈低頭看她,兩人目光相接,“是你不想,還是……”

“我自己不想!”

明棠飛快答道。

她渾身輕鬆,甚至渾身骨頭都在晃蕩,“總算是不用去了。你可不知道那地方都是些怪物!”

元澈聽著,手掌壓在她的脊背上,稍稍用力就有了濃厚安撫,“是不是在宮裡遇上了什麼事?說給我聽。”

她這話說的很高興,像是放下了什麼重負一般。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敏銳的感覺到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隱情。

“沒有。”明棠回答的太快,惹來元澈狐疑的注視。

她見狀握住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一蓋,“我說得都是真的,你瞧,我的心跳的快不快?”

哪怕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掌下一片柔軟。

他所有的精明算計都被掌心下的柔軟給弄沒了。尤其那心跳一下接著一下,真的和她所說,半點都不急切。

他暈頭轉向的跟著她的話跑,也不想想她這舉動裡有沒有迷惑他的意思。

元澈看了一眼天色。這時候的天,亮堂堂的,還沒有半點入夜的跡象。他心裡盤算著還有幾個時辰天才能黑下來。

不算還好,一算下來,竟然有些絕望。

明棠像是覺察到他平靜下的急切,她倒是半點都不著急了。蹦蹦跳跳從他懷裡出來,“我今晚上要喝羊湯,胡椒要加得足足的。”

“好。”

胡椒這東西,精貴的很。由胡商千裡迢迢從大秦等地帶進來,身價精貴到等量的金子。皇親貴族們更是拿自己存儲胡椒的多少,來衡量自己身價。

元澈不屑於在這上麵,和人一較高低,所以家裡的胡椒就那麼點兒。

明棠要把庫房裡的胡椒全都喝到肚子裡去,元澈在後麵連連點頭。隨便她這般折騰。

很快元澈發現她不去宮裡了,以前她也不去,不過現在有了一派的雍容。似乎宮內的那些風風雨雨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她每日裡吃喝玩樂,偶爾見著哪家王妃和丈夫打架,或者鬨得不可開交,她就會墊著腳的去看熱鬨。

一番下來日子過得十分充裕。畢竟宗室們也不是什麼安分的主,就算不在朝堂上作妖,也要在其他地方鬨得雞飛狗跳,而且絕對精彩,不會讓圍觀的人失望。

要是鬨到宗正那,那基本上全洛陽都已經知道了。那就更熱鬨。

元澈覺得那些高高在上的宗室,在她眼裡可能就是一群衣著錦繡的滑稽百戲伎。

不過明棠也不隻是看熱鬨,她令人在洛陽城郊辦了醫堂,招攬了有懸壺濟世之心的醫者,給那些民人看病。

元澈的名聲都是在宗室還有士族裡經營的。隻有和宗室與士族裡,好名聲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用。

至於在庶人裡,好事做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

他不缺人對他感恩戴德,也對此毫無興趣。

但明棠做了,她原本就不在乎和其他王妃貴婦的來往,現在就更加自我。除了和嫂子還有舅母一家來往,其餘的,平日裡若是遇上了,彼此點點頭就好。

至於彆的,她沒那個心情去招呼。至於對麵的貴婦心裡如何想,她不在意也不在乎。

漸漸地,外麵有了清河王妃性情孤傲不愛理人的傳聞。

這個傳聞也落到了元澈的耳朵裡,元澈淺笑道,“我倒是覺得我家王妃沒什麼失禮之處,在家裡不管是對待長嫂,還是侍奉舅母,都是十分恭謹。從沒有任何懈怠之處。”

他說完,臉上的笑意褪去,浮現滿臉的迷惑,“可是我家新婦對哪位娘子不敬了?告訴我,我親自過去問問。”

說這話的人,原本就是有些看笑話的用意在裡頭。元澈的日子在旁人看來,過得太過舒服了。幾乎挑不出半點瑕疵。

過得太舒服了,那就會招來旁人的羨慕嫉妒,多少都要給他找點事,讓他不痛快。

元澈說著,擺出一副要追問到底的架勢。說話的人瞧著要鬨大,連連擺擺手,“這話我也是聽旁人說的,恐怕都是一些無稽之談。不能當真的。”

說清河王妃孤傲,未免沒有對清河王的不滿在裡頭,要是真的追究起來,無窮無儘的麻煩。

“怎麼不能當真,能有這話傳出來,至少是親眼看著了,或者是親耳聽著了。否則傳這樣的話,那就是故意壞王妃的清譽。”

元澈臉上最後一絲笑容消融乾淨,隻剩下淡漠。

“是我家王妃的錯處,我作為丈夫,責無旁貸。會親自登門道歉。倘若不是,對這種刻意中傷的小人,我自然也不能放任。”

元澈說完,淡漠的臉上又浮現了笑容,隻是這笑容再次露在麵上,多了幾分令人膽戰心驚的意味。

“和我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元澈握住旁邊人的腕骨,言語風淡雲輕,“說吧。”

明棠看著外麵的日光,現在已經過了她每日曬太陽的時辰。她身體不好,元澈親自上陣給她調理,藥方是不開的,說藥都有到不了的地方,不如借用天地之力,日月之力比湯藥針石都還要有效。

每日裡卯時,元澈人都已經去宮裡的官署了,她就到清晨的日頭下曬著。等到過了辰時,她就去做彆的事。

很多時候,她會換上男裝騎馬到府外跑。等到溜達那麼一個多時辰,她才會意猶未儘的回府。

除了下雨刮風,其餘時候,明棠每日雷打不動。除非有人上門。

她從屋外回來,正準備讓侍女給她換衣裳,李鵲兒從門外進來,“王妃,東安王攜其王妃來了。”

明棠咦了一聲。眼裡都是奇怪。

東安王和元澈並不親近,她和東安王妃也隻是點頭的交情。平日也沒有什麼過多的交往。

這時候上門乾什麼。

“今日是什麼我不知道的日子嗎?”明棠問李鵲兒。

李鵲兒連連搖頭,“沒聽說今日是什麼日子呀。東安王府上的那幾位的生辰也不在今日。”

就算在今日,那也不應該上清河王的府上。

明棠叫住去給她拿男裝的侍女,另外換了一套廣袖衣和錦裙來。

東安王和王妃在堂上等著,突然放下來的竹簾裡有了動靜。這個時候清河王在官署裡,來的人隻可能是清河王妃。

果然婢女們把放下來的竹簾卷上去,用黃澄澄的銅勾掛好。勾掛竹簾的銅鉤上點綴著當季的花卉,添了芬馥之餘,又有幾分鮮活。

隻聽到一陣環佩叮當的聲響,清河王妃在婢女們的簇擁下出來。

清河王在外,一派的簡樸作風。身上衣袍半舊,紋繡也不是多時興的,都是過去的紋樣。

但王妃和他完全不同,發髻上佩戴一對金步搖,走動間高髻裡一片金光搖曳。手臂抬起持在腹前,廣袖隨著動作微微後扯,露出手腕上的金跳脫。跳脫是赤金的,上麵鑲嵌著紫寶石。

美人被妝點的珠光寶氣,原本就出眾的容貌也越發的炫目。

東安王仔細算來,還是頭回直接和明棠對上。一時間東安王看的兩眼發直。

一旁的東安王妃原本就有些惴惴不安,見著身邊人過了好會不發聲,奇怪之下看了一眼。氣的連連拉他的袖子。這才把他的魂給拉回來。

“王妃安好。”

東安王魂被拉回來了,但是眼睛還是忍不住往明棠身上看。

清河王簡樸是簡樸,隻不過是把錢全都往王妃的身上使了。

明棠含笑點頭,她抬抬手請東安王坐下,“大王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事肯定是有事的,不然也不會過來。

東安王斟酌著言辭,“我家王妃前段時日,言語有些不妥當。原本不過是私下的話語,誰知道竟然被有心的在外肆意胡說八道。引來了不少的誤會。”

東安王妃忍不住看了前頭的丈夫一眼,這話算是把事兒往她頭上給扣了一半,把自己倒是摘的乾乾淨淨。反正事都是家裡的女人做的,和他這個男人那是沒有半點關係都沒有。

東安王妃和這位清河王妃相處過,清河王妃每次對她都是點到即止,完全沒有任何的熱切。

她也聽東安王忿忿不平的在家裡嘟囔,說清河王神氣什麼。這世上的事誰都說不準。今年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明天搞不好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話被東安王妃聽去了,也和丈夫一樣。指名道姓的說清河王,她是沒這個膽量,何況清河王和她又沒有什麼仇怨,正好清河王妃對她沒有熱絡勁,讓她頗有些不滿,便說到清河王妃的身上。

結果東安王倒是將自己撇乾淨了,話裡話外的意思,全都是她自己不好。

東安王妃憋屈的很,可是這委屈有不能發出來,隻能順著丈夫的話頷首,“都是我一時糊塗,還請王妃……”東安王妃艱難的開口,“諒解。”

“王妃說什麼了?”

明棠滿臉奇怪的望著他們倆。

東安王滿是意想不到,都已經鬨到清河王麵前,他都不得不來賠罪了。結果正主都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編排的。

他才想糊弄過去,隻聽明棠笑道,“正好大王和王妃來了,就勞煩大王和王妃當著我的麵,再說一次吧。”

東安王和東安王妃臉上僵住。

明棠滿臉奇怪的望著他們倆,“兩位前來,必定知道的人不少。我叫個人去打聽,恐怕這才是不好的吧?”

東安王不打算自己去丟這個人,看了一眼東安王妃,東安王妃滿臉漲紅,私下說人壞話一回事,當著人麵說出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棠安坐在那兒看著這對夫妻坐立難安。

她並不是多跋扈的性子。隻不過元澈都把人給送到她麵前來了,她自然是不會放過。

東安王皺眉頭,剛要開口勸說,明棠在他之前開口,“大王若是覺得不妥當,我這便令人出去打聽,估摸費時應當不多。到時候一塊兒聽著,恐怕還不如自己說出口好。”

東安王覺得麵前那張千嬌百媚的美人麵,詭異的和清河王的麵孔重合在一塊兒。這倆不愧是夫妻,談笑間就給人難堪。

東安王厭煩王妃給他惹的麻煩,但這個時候,他還是得耐著性子,“都是親戚,給點顏麵。日後還是要相見的。”

明棠眨眨眼,仰首微微笑道,“原來大王也知道,都還是親戚。”

下刻她臉上笑容一收,皺眉道,“既然如此,怎麼說三道四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都是親戚,日後還是要相見的?”

明棠見著麵前的東安王夫婦噎得半死,又毫不留情的給上痛擊,“還是說王妃看不上我,從心底裡也沒有把我當做親戚,所以說了也就說了。沒有什麼要緊?”

東安王掉頭去看身邊的東安王妃。這下算是把這口鍋全都推給她頭上。東安王妃急了,“我沒有,都是下麵人的挑唆,我怎麼會……”

“都是親戚,彼此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有道是不看僧麵看佛麵,怎麼輕易就叫人挑唆了,不應該啊?”

明棠笑著看東安王妃。

東安王妃連連為自己辯解,明棠袖手旁觀。

元澈把人送到她麵前,就是給她出氣的,她自然是要笑納,不能辜負了元澈的好意。

她低頭喝了口梅飲,五月的紅梅加了其他幾味藥材,酸甜可口,又可以養心神。是元澈專門為她擬定的方子,自己拉著元治試了,覺得差不多了,才給明棠。

之前東安王在麵前擋著的時候,東安王妃勉強還能維持自己的體麵,東安王撒手不管,她的體麵也維持不住了,狼狽的厲害。

“我究竟是怎麼得罪王妃了?”明棠滿麵疑惑,她輕輕的眨眼,“以至於鬨成現在這樣?”

東安王妃無言以對,這麼多年,還沒有遇見過這種情形。她去看丈夫,東安王像是沒見到一般,甚至轉過頭去不看她。這下東安王妃紅了眼睛,好半日也說不出話。

明棠也沒光逮著女人,掉頭過去就看東安王,“大王這時候既然知道攜王妃上門,之前大王是做什麼去了?”

東安王板著臉,時風都認為枕邊教妻,若是妻子言行舉止不對,那必定也有丈夫的過錯。不然東安王也不會和王妃一塊兒前來。

“最近我都在官署裡,對於府中的事,我不知情。”

“可是既然到了我的麵前,可見這話已經傳開了。”

東安王正要再說,看到那張和清河王莫名有些相似的臉,火氣強行壓下來。憋著口氣,“這事,是我的過錯。教妻不嚴,以至於她什麼話都敢說。”

東安王妃就要反駁,要不是他現在府裡說清河王如何如何,她難道還會去說清河王妃如何。

東安王怒視她一眼,東安王妃到唇邊的話都落到肚子裡。隻能低頭認了。

東安王示意東安王妃起來,和他一塊兒給明棠道歉。

明棠看著麵前倆夫妻,坐在那兒安然得受了他們全禮。這天這事,到明棠恐怕就會在洛陽裡四處傳開,到時候這倆的頭想要抬起來,可不那麼容易。

明棠等他們行禮完,看看天色,“天色不早,我也不留二位了。”

外麵的天光亮堂的很,都還沒有到午時。這句話明擺著是逐客令。

東安王忍氣吞聲的領著人出去。明棠知道這對夫妻回府之後,他們自己還有一頓好鬨。不過這些都和她沒有什麼關係了。

元澈今日不忙,酉時時分就回到府內。

“今日他們都來了?”

元澈自顧自的把身上的緋袍換下,回頭問明棠。

明棠靠在憑幾上,欣賞他換衣裳。他身段好,舉手抬足裡也有韻味,所以看他換衣也是個不錯的享受。

“來了,”明棠想起什麼,笑得開心,“這倆也真有意思,來了之後,幾句話不到就想著互相推諉。哎呀,我看他們好像都很傷心,東安王傷心做妻子的不體諒自己,王妃傷心丈夫竟然叫自己一人扛下所有。”

“要不是在我麵前,恐怕還能更精彩些。”

元澈聽到,低頭一笑,“既然如此,那麼再好不過。”

他坐到她身邊,仔細端詳她的麵色,看看這一日她是否還安好。

明棠也任由他端詳,“我知道你的心意,當然是笑納了。我要是對這倆客客氣氣的,恐怕回頭你就要氣得半死了。”

元澈嘴硬的說了一句不至於,見著明棠盯著他,他一頭徑直躺倒在她的懷抱裡。

他在外麵威風八麵,笑裡藏刀。回來之後,不管不顧的,隻想在她懷抱裡。

明棠低頭看他,“心胸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寬闊了?”

元澈改口,“我說錯了,還真的至於。”

他埋首在她手臂間,“那些個混賬,不敢明麵上說我,就拿你來動手。混賬,膽小如鼠,若是當麵說我如何,我反而高看他。這種手段用到你的身上,就不要怪我了。”

“他們上門了不算。回頭我還要實實在在的捏住他的錯處。”

元澈知道如何才能叫一個人難受。

這才剛剛開始。

他說完又去看明棠,“你說好不好?”

明棠笑著抱住他的腦袋,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下,“當然好。不過做到什麼地步,你自己看著辦,不過我說一句,如果真的下手,可彆留下什麼叫人翻身的餘地。”

她說完,神情一愣,元澈正要說話,聽到她喃喃自語,“完了完了,看來我也變壞了。”

她低頭下來,“看來我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都不是什麼好心腸。”

“我的心腸不好麼?”元澈滿臉奇怪,他持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我可是一片的仁慈,”

他似有感歎,“尤其外麵的那些人都說我這心,好得和菩薩一樣。”

明棠沒忍住噗嗤笑出來了,她乾脆也低頭下來,“正好,外麵也說我心善。”

元澈頭顱仰著,雙眸定定的看她,“我們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管在哪兒都是。”

明棠頷首,他見狀,眼裡的水光更豐了,“看來我們的緣分,也是早就定好了的。要不然世上男女這麼多,怎麼就是我們倆在一塊兒呢。”

他越說越開心,明棠也順著他的話,“是呀,否則我也早就成了內命婦了。哪裡還可能和你在一起。”

元澈一頭躺在她的懷裡,捉住她的手,把她的十根手指從頭到尾連連帶著手掌都給好好的捏了一遍。

“你怎麼了?”明棠見他臉上沒有方才的那股盈盈的笑意了,“又不高興了?”

明棠話說完,反應過來,知道是他不樂意聽到她說的那句內命婦。

男人的嫉妒心一旦上來,簡直可怕。不知道在哪個奇奇怪怪的地方用上。

“這種事才沒有否則。”元澈輕聲道。拉著她的手,沒有半點放開的意思。

明棠笑得沒奈何,這人的脾氣一上來,簡直和小孩似的。元治都比他像個成熟男人。

她一味的把他這些小脾氣全都包容下來。他在外麵都是威風凜凜,說一不二,現在嫉妒的模樣,倒是很有趣。

她的一味放縱,給了元澈膽量,他從她的懷裡起來。明棠見他俯身過來,鼻息融融。他像幼犬一樣蹭著她的鼻尖,明棠左右搖頭,他頓時就被她給弄笑了。

元澈沒有放過東安王,過了幾日,禦史台那邊有人彈劾東安王,連舉他的幾項玩忽職守。正巧皇帝也有心思平衡一下朝堂,免得宗室們勢力太大,惹出什麼其他的禍端,將東安王給調出了洛陽,去地方上任刺史。

宗室做刺史,是很平常的事。隻是在洛陽裡,於天子近側,終究是機會更多。到了地方上,多多少少,還是不如在京城。

元澈並不親自出麵,這種事他親自來,那才是拉低了身段。叫旁人辦就好。禦史最是擅長滿麵浩然正氣的指著旁人的鼻子罵。讓禦史來,簡直物得其用。

東安王原本就沒有大才,心中也怨恨他沒有給他更高的官職,放縱王妃放出那些對臻臻不敬的話,難保裡頭沒有他自己的手筆。

既然不滿已經如此明顯,再留著他在洛陽,還不知道他下回又做出什麼事來,乾脆出京城任刺史去。

地方上可比京城裡磨練心智的多。不管是那些朝廷任命的長史,還是主簿。一個兩個全都不是好對付的,與其留他在京城裡和自己不對付,倒不如丟出去,讓他自己找點事做。

正巧皇帝也想敲打宗室,也算是給天子一個由頭。

元澈和東安王沒太多的關係,皇帝想要牽連到他,怕也難。

果然如他所料,東安王被皇帝一頓痛罵,緊接著當天就下了任命,第二日就帶著兩個隨從離開洛陽。

洛陽在炎熱裡下了幾場雨。暑熱終於稍稍有些消散,在屋子裡躲熱的人,也終於敢出來。

明棠頭上戴著帷帽,和嫂子李王妃一塊兒,牽著小侄子的手左右來回的晃。

小侄子茜郎才三歲多點,生的眼大膚白,完全挑著元渝和李王妃的長處長得。

“嬸嬸。”茜郎抱住明棠的腿,指著那邊的海棠,“兒給嬸嬸摘過來。”

明棠低頭揉揉茜郎的頭頂,見著那麼點點大的人,邁開腿跑出去,在婢女的幫助下,摘了幾朵海棠。

海棠開的很豔,茜郎低頭挑出朵自己覺得最好看的,走到明棠麵前,“兒給嬸嬸戴上。”

他舉著手裡的花,很努力的踮起腳,想要夠著她。

明棠見狀把頭上的帷帽取了,蹲身下來,好方便讓茜郎把花給她戴上。

“還是阿叔來好了。”元澈的聲音從茜郎背後傳來。

明棠抬頭就見著他走來,彎腰取過茜郎手裡的海棠,穩穩當當的戴在明棠的發髻上。

“孝心可嘉。”元澈滿意的左右看看,在茜郎的頭頂上揉了揉。

茜郎見被元澈給撿了便宜,小小的腦袋仰著,眼睛裡有大大的迷惑。不明白怎麼一下就被叔父給拿去了。

李王妃見元澈來了,叫乳母把兒子抱起來,“我和茜郎到彆處看看。二郎請自便。”

元澈已經拉住了明棠的手,聽到李王妃這麼叮囑,他連連點頭,嘴上還要客套兩句,“阿嫂和不多留會兒,這邊風景不錯。”

的確風景不錯,這邊種的牡丹開的都比彆處的都要絢爛些。

李王妃看他一眼,“不了,免得耽誤你的事。”

剛剛那副模樣騙得過彆人,騙不過自家人。元澈低頭一笑,也不裝了,“阿嫂慢走。”

茜郎不想走,老大不滿。孩子都喜歡樣貌漂亮的人,平日裡見到明棠,也要纏著和她玩一會。現在還沒儘興不肯走。

乳母哄了好會,都沒能讓他高興,嘴兒翹的老高。元澈可不管這個,對著侄兒擺擺手,就將人給送走了。

“茜郎這孩子,也太早知事了。”等到李王妃一群人走了。元澈的手摟上了明棠的腰。

“就一孩子,你想什麼呢?孩子不管男女,都喜歡漂亮的。太原公主小時候,也一樣的纏著我。”

元澈靠近她好好好了幾聲,“是我說的不對。”

他靠近她,明棠抬眼起來就能看見他濃密的眼睫。

明棠捏捏他的臉頰,“你還真是的。”

元澈握住她的手,“茜郎倒是可愛。”

明棠點頭,“不過,要是我們自己的孩子,一定也不遜色。”

元澈神色有些許的呆滯,明棠看著他,“我這會兒,對小孩有點兒喜歡。不知道大王能不能……”

元澈不等她說完,俯身向前親吻她臉頰。

嘴唇和肌膚相觸,激發出一陣癢。她笑著躲開。

兩人正鬨著,突然那邊花叢裡啊的一聲,緊接噗通一聲響。

元澈把她護在身後,自己去看,見著元治摔了個四腳朝天,他撲騰了兩下,才艱難的翻過身。

元澈過去,拉了他一把。

元治見到元澈,麵上通紅,訕笑了兩聲,“阿兄,我什麼都沒看見,這就……”

他說著就要掉頭走,腳下又踩到濕滑的地方,又一頭倒下去。

這一次他沒等元澈伸出援手,自顧自的爬起來,慌不遲的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他又回頭過來,笑嘻嘻的,“明年我應該會有侄子或侄女了吧?”

元澈故作惱怒去打他,元治一溜煙跑了。

這次跑的倒是夠快,沒有和剛才一樣,摔在地上了。

明棠在一旁看著,等元澈回身過來,她拉住他,“那麼接下來幾日,就有勞大王多多受累了。”

元澈看她的眼裡全是光亮,臉頰上又浮上略略的緋紅,“我聽你的,”

他又抬眼看她,“一切都聽你的。”

過了小會,他又道,“我也是你的。”

一生一世,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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