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視角又轉回許佑默自己這邊。
一位保養極佳,正指揮著人搬東西的貴婦人,出現在視頻畫麵內。
許佑默抱著她的手臂撒嬌:“媽,快對著鏡頭給俠俠老師打招呼,我的期末考都靠她的補課!”
“是嗎。”許母樂嗬嗬地看向鏡頭,“小俠老師好,有空來帝都玩,我們家全程招待,不用擔心沒地方住。”
“明年我們家默默的功課也拜托小俠老師了,要求不高,我也知道他的水平最多隻能300多名,隻要......”
“媽!”許佑默急忙將視頻切斷。
夏清讓忍俊不禁,這邊的畫風明顯跟另一邊不一樣,怪不得許佑默能一直這麼單純。
一看就是在愛裡長大的孩子。
新的視頻,已經轉到了拍攝簡呈言,簡呈言這邊沒有家長,來了很多助理。
“阿言家一直管的比較嚴。”許佑默口無遮攔地吐槽,“我感覺這樣很沒人情味,不過阿言很習慣,他也一直比我們都早當大人。”
“說壞話我可聽著呢。”簡呈言朝這邊看了眼,看到鏡頭,笑著招了下手,“清讓,早。”
許佑默一秒將鏡頭切回自拍模式,氣呼呼道:“俠俠,我們不看渣男!”
接下來就是許佑默拿著自拍杆到處逛,給她介紹他們的公共休息室:“這邊是健身區,阿瀾的最愛;那邊是咖啡角......”
夏清讓端過煮好的麵,坐到客廳,邊吃邊看許佑默的趣味視頻。
直到逛完一圈,夏清讓發現,不止簡呈言的父母,就連談斯歧的父母也一直沒出現。
視頻畫麵逛回最初的大廳,談斯歧已經不見身影,簡呈言站在方才他的位置,正在跟宋與卿聊天。
少爺們的行李已經被助理提下樓,整個50層休息區被打掃完畢,貴重物品及沙發都蓋上了防塵罩。
“我們準備去機場啦,俠俠拜拜,遲點再給你發消息!”許佑默朝鏡頭揮了揮手。
原本按在自拍杆“停止錄製”按鈕的手,在聽到許母叫他後,一個打岔似乎忘了按下去。
“默默,我們要出發了,你去樓上叫一下斯歧。”
“知道啦!”許佑默將自拍杆往回挪,暗自嘀咕,“談叔也真是,好多年沒看到他了,今年也沒來接阿歧......怎麼感覺從小時候阿歧綁架被救回來後,談家的安保越來越敷衍了。”
“咦,剛剛沒關掉嗎,我再試試。”
隨著許佑默手掌的貼近,視頻很快被關閉,變成黑屏。
夏清讓握著筷子的手僵在碗邊,愣在當場。
漆黑的屏幕中間,靜止透明的播放鍵,仿佛在問她要不要重看一遍。
她點開播放,拉到最後重新聽了一遍。
雖然是許佑默的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完整,是談斯歧被綁架沒錯。
結合她知道的信息,那不就是談斯歧十歲的時候經曆了綁架,然後覺醒麼。
夏清讓想起談斯歧對她說過的關鍵詞“憤怒”。
如果她的覺醒情緒是瀕死而無能為力的悲傷,安可然是被霸淩而扭曲不甘的嫉恨,那談斯歧又是經曆了什麼才能會覺醒出“憤怒”呢。
他那樣的人也會憤怒嗎?
也是,大概在莊映雪許佑默他們的眼裡,自己也是不會悲傷的那種人。
有一瞬間,夏清讓有種發消息給談斯歧的衝動和渴望。
她的指尖點進屏幕,腦中倏然閃過昨晚跟莊映雪的對話,隨即將打出的字一一刪掉,收回。
隔了幾年的慰問不亞於揭傷疤,而且她以什麼身份問,平等交易的人,或者朋友,哪種身份都很逾越。
夏清讓這才驚覺自己其實對談斯歧所知甚少。
她機械地繼續吃著麵,腦子有點木。
算了,想那麼多乾嘛,朋友要有朋友的自覺。
夏清讓甩甩腦袋,對著屏幕發了會呆。
直到看見許佑默新發的登機消息,才發覺已經過去半個小時。
許佑默:俠俠,我們登機啦!
許佑默:[機艙圖片]
他真的好愛分享啊,夏清讓頭疼又好笑地點開照片看。
頭等艙的位置幾乎被他們這些人全包了,都是之前視頻內見到的麵孔。
聊了幾句,在飛機起飛時,許佑默要開飛行模式,終於消停。
麵也早就坨了,夏清讓起身去洗碗。
莊映雪在中午飯點時才姍姍起床,也沒停留很久,中午兩人一起吃了飯,下午她回莊家彆墅,夏清讓做了會寒假作業,照例去武館訓練。
既然放了假,武館的訓練可以從每周一練加到一周練。
月底就是春節,除了雷子和大師兄等一些住在武館的人,其餘一些教練也都放假回老家了,戴維藝怕她一個人孤單,早早邀了她除夕來武館一起吃年夜飯。
夏清讓笑著應下。
冬日晝短夜長,傍晚除了武館,天幕已經靛藍發黑,伶仃掛著幾顆星,街道暖光的路燈將她雙手捧在嘴邊嗬氣的剪影拉得很長。
冬日的風帶著潮濕的冷氣吹來,夏清讓裹緊圍巾,去奶茶店買了杯熱奶茶,走到公交車站牌等車。
車廂空蕩又寂靜,她捧著奶茶坐在靠窗的單人位置,窗外的夜景霓虹閃爍,城市的繁華和熱鬨都與她無關。
熱奶茶的溫度隔著杯壁,融融遞進指尖和掌心,試圖溫暖她流動的血液和跳動的心房。
口袋的手機,在將許佑默這個話癆靜音後,好像也不再會有消息進來。
其實這才是生活的常態,夏清讓想,每個人都很忙,人生也總有覺得寂寥的時刻,比如一個人看到絢麗下沉的晚霞,比如一個人看見一彎形狀很美的月。
最普通平常的,比如一個人坐末班公交車。
這種時刻過去之後,人又總會怡然自洽地適應孤獨,就像她一直以來都把自己安排得很好。
她拿出耳機聽歌,在車上慢慢將奶茶喝完。
回到租房,打開熱空調,迫不及待鑽進浴室,先洗個熱水澡驅寒。
洗完,換了身毛絨睡衣出來,打開手機準備一次性回完許佑默的消息。
發現簡呈言和宋與瀾也分彆發了消息進來。
簡呈言:^-^到家後一直整頓到現在才有空,清讓在乾嘛,等會要打遊戲嗎?
宋與瀾:[室外卡丁車賽道圖片]
宋與瀾:小讓放假了嗎?
宋與瀾:這個室外的卡丁車比較好玩,寒假要不要來帝都玩。
夏清讓回複完消息,再切了小號,簡呈言沒有給“小讓”發消息,倒是宋與瀾發了同樣的照片過來,邀請“夏清讓”、莊映雪和小讓一起來玩。
原本隻是為了應付簡呈言的小號,在後麵又被她拿來以“夏老師”的補課身份加了宋與瀾,一不小心就會搞混。
作為“小讓”,她答應了戴維藝寒假陪她去賽場逛逛,作為“夏清讓”,當然又是老套的家教借口。
夏清讓再確認自己沒搞混後,切回大號。
手機又是一震,不是宋與瀾的回複。
談斯歧:睡了麼?
這還是隔了快一天後,兩人間的第一條消息。
確切地說,是昨晚夏清讓沒回,今天又不知道發什麼。
隻不過......誰九點就睡覺啊,她是作息好又不是老年養生。
她沒敢把吐槽發出去,略有些心虛地回複:沒。
好像作為朋友太久沒回消息也不禮貌,嗯,許佑默那種話癆除外......
她補救似地又發了一句:等會跟他們開幾把黑,然後做會作業再睡。
對麵很快回複:下來,給你東西。
夏清讓懵了懵,他不是回帝都了麼,許佑默拍的機艙照都有他。
才不讓:下哪兒?
談斯歧:遊戲玩傻了?
談斯歧:你家樓下。
談斯歧:我上來也行,你選。
這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夏清讓低頭,看著自己身上有違平時形象的卡通毛絨睡衣,粉,粉色的啊!
買的時候莊映雪選了套粉紫色,把粉色塞給她說做閨蜜裝,她當時也覺得挺可愛欣然接受,現在......
一想到這種幼稚的卡通圖案要被談斯歧看到,她的腳趾已經開始摳地板。
夏清讓燙著臉回複。
才不讓:我下來,你等我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