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熱。”
在她低頭批改最後一張試卷時，對他說。
她的聲線獨特，像甘冽的泉水，從山間門潺潺而流，落入他耳中，平靜清透。
高高的馬尾梳在腦後，筆直黑亮的發尾輕柔地掃過後肩。
這幅安寧的畫麵驅散了夏日的炎熱，讓浮躁的心情泡在清涼的水裡，跟著降溫。
女生卷子改完了，她把所有試卷整理好後站起身。
梁延商從她身上收起目光，落回卷子上，卻仍然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繞到了老師的桌前，將試卷擺放好，又把椅子推到了桌子下麵。身影越來越近，在梁延商以為她要離開時，腳步聲停止。
他垂著頭看見女生一塵不染的球鞋停在他右邊，安靜地盯著他手邊的試卷。
在她彎下腰來的時候馬尾垂落到了右肩，清香的氣息越發明顯。梁延商不禁嗅了下鼻子，確認這是淡淡的柑橘香，似一片檸檬落入橘子汽水中，泛起一連串細小的氣泡，再一個個炸開，這是夏日裡才會有的心跳聲。從此，他記住了這個味道，讓他心弦波動的味道。
女生拿起被他扔到一旁的黑筆，抽過草稿紙，筆尖落在紙張上的沙沙聲縈繞在他們之間門。梁延商的餘光若有若無地飄向右邊。
女生額邊的碎發垂了下來遮住輪廓，微風輕拂，發絲隨風微蕩，隻能看見濃密的睫毛染著細碎的光，又投在白淨細膩的皮膚上，柔光若膩。
她細嫩的手臂握著那隻筆，筆鋒利落，目不斜視洋洋灑灑寫了幾行。
直到窗外有人叫她：“尹澄，好了嗎？”
她丟下筆，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門外的女生問她：“那人誰啊？”
“不認識，回去吧。”
她的身影從窗邊走過，梁延商看清了她的長相，瓊鼻秀挺，目似清泓。他記住了她的名字，尹澄。
她離開後，梁延商看向那張草稿紙，紙上清晰地列著倍角公式和半角公式，還有和差化積。他一開始還不明白那個叫尹澄的女生為什麼要給他寫和差化積的公式，直到他將試卷翻麵寫到最後一題的時候恍然大悟。
梁延商往椅背上一靠，手上拿著那張寫有公式的草稿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撼動。
他夢中那個模糊不清的天使從此有了具體的模樣。
......
杜主任回來後順手打開了空調，坐下來批改梁延商的試卷。
等他改完後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望向杵在空調麵前將風擋得嚴嚴實實的梁延商。
梁延商看著老杜這眼神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他就搞不懂為什麼教過他的老師都喜歡用這種瘮人的眼神盯人看。就好像考教師資格證時的必備技能一樣，看得人心裡發毛，也不知道好事壞事。
不過梁延商的心理防線非常人所及，老杜盯他看時，他就看回去，毫不示弱。
直到杜主任忍不住說他：“你就不能讓開點，我一點風都吹不到。”
“哦。”梁延商往旁邊挪了幾步。
杜主任把卷子擺在他麵前：“91分，剛剛及格，還要加把勁，你現在還有時間門，不能荒廢了......”
杜主任深知梁延商是個聰明的男孩，之所以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是還需要點撥。他本想借此對梁延商進行一番深入的思想教育，奈何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杜主任對梁延商說：“你等下。”
他拿出手機接通電話，沒聽兩句，當即站起身臉色都變了，一邊往辦公室外走一邊說：“有沒有我們班的學生？”
“好的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等他走出辦公室好似才突然想起來梁延商，又回過頭對他說：“你先回班，我有事。”
梁延商莫名其妙地離開這裡，走時和來時的氛圍不太一樣。南校區這邊很多學生都圍在走廊上，還有人跑動，不知道在乾什麼。
梁延商並不感興趣，也沒有圍觀熱鬨的閒情逸致，他腳步不停地往回走。剛進北校區教學樓，萬一洪就咋咋唬唬的在樓上喊他：“大梁，快！快上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