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見兒子回話,陶女士側過視線,身旁一個人都沒有,原本站在她身後的梁延商不知道去了哪。
她莫名其妙地站起身向四周張望,好在梁延商個子高,一眼就瞧見他杵在遠處的櫃台麵前。
梁延商掃了眼琳琅滿目的項鏈,問店員:“剛才那個女孩試的哪條?”
店員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番麵前的小夥子,指著玻璃台下的項鏈:“這條。”
“多少錢?”他問得乾脆。
店員瞧他一身運動打扮,看著歲數不大,不像能買得起的樣子。又是個男孩,大概率不會買女孩子戴的項鏈,也就應付了句:“一萬多。”
“這麼貴?”梁延商脫口而出。
店員壓根就沒搭話,低頭忙自己的事。
誰料幾秒鐘過後,男孩突然冒了句:“行吧,幫我包一下。”
店員詫異地盯著他,翻出吊牌價格,又當著他的麵計算了翻折後價。
“一萬兩千三,你確定要買?”
梁延商反問:“有什麼問題?”
......
陶女士趕來的時候梁延商已經付完錢了,店員滿臉堆笑地幫他把項鏈放進精美的首飾盒中,又拿到他麵前給他檢查。
梁延商拿起首飾盒,想象著尹澄戴上的樣子,嘴角微勾。
右邊突然壓下一道人影,陶女士彎下腰看著梁延商手中的項鏈,感慨道:“兒子,你這是送給媽的?眼光不錯嘛,你怎麼也不喊我過來試一下就買?”
梁延商愣了下,局促地合上首飾盒往包裝袋裡一扔,站起身就大步往外走。陶女士趕忙跟了上去,拽住他:“你跑什麼?”
梁延商停住腳步,不尷不尬地回了句:“不是送你的。”
陶女士的神情頓了片刻,隨後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不是送我的,你能送誰?”
梁延商抿著唇不說話,陶女士伸出食指戳了戳他:“你不會背著我們跟哪個女孩好上了吧?”
“沒有。”梁延商扭頭。
“我去車上等你。”說完他就走掉了。
回去的路上,梁延商就抱著那個首飾袋,也不給陶女士碰。陶女士幾次瞧過去,見他那彆彆扭扭的樣子不免覺得好笑,但她也沒再多問。
梁延商到家後,將首飾盒放進書桌邊的抽屜裡。至於這東西要怎麼送到尹澄手上,他苦思冥想也沒想出個頭緒。
反正放假期間他沒機會見到她,還是開學以後再想。如此他便暫時把這個事情拋到一邊去了。
然而陶女士卻放在了心上,聯想到前陣子梁延商天天早出晚歸的,她懷疑兒子早戀了。為了弄清楚情況,她去了趟梁延商的表哥家。
這一去之下也就發現了梁延商買摩托車的小秘密,陶女士火冒三丈,通知梁爸回家,對梁延商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
說他小小年紀騎那麼大排量的巡航車,簡直就是找死。這肉包鐵萬一出了事後悔都來不及。陶女士越想越後怕,當即就聯合梁爸對梁延商進行了全方位的經濟製裁。
所以高二再開學的時候,梁延商從一個豐衣足食的闊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
也是那一年,新城的房價開始飆升,他動起了變賣房產救濟自己的想法。頭疼的是未成年賣房需要監護人簽字,以現在老爸老媽的態度,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梁延商從暑假末期開始盤算搞錢的事,對於新分的班上有哪些原先的老同學全然沒放在心上。
直到潘婭的身影遮住了他麵前的光線,他才慢悠悠地抬起頭。
潘婭一臉震驚地瞧著他:“梁延商,你為了跟我分在一個班也太拚了吧?”
梁延商這才左右瞧了瞧,他這次分班考試屬於正常發揮,周圍也都是差不多的同學。倒是潘婭原本成績在班級中等徘徊,不知道怎麼也分來這個班。
梁延商唇角不屑地揚起:“就你這成績還考一本?”
潘婭晃了晃她高貴的頭顱:“彆以為我成績下來了你就有機會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昂首挺胸走開了,梁延商啐道:“王祖賢附身。”
潘婭好像有順風耳般,回過頭來:“我在你眼裡竟然都是王祖賢那種級彆的大美女了?梁延商,我勸你不要太迷戀我。”
“......”
梁延商近來找到個賺錢的路子,每天晚上翻出家門跑到新城的工地上跟表哥乾起了土石方。雖然苦是苦點,但起碼能弄到錢。
不過他有他的原則,晚上熬到再晚,都不會耽誤早上按時到學校報道。仗著年輕身體耐抗,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在同學眼裡難免就有點神出鬼沒,不知道他整天搗鼓什麼玩意,灰頭土臉的。
至於那條項鏈,他已經打聽好了,下個月尹澄過生日,到時候他再找個機會送給她。
老天相助,就在梁延商思索怎麼才能讓東西送得不太突兀時,上天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
那天他們班的人去音樂廳上課,梁延商走過講台邊的時候瞧見一本樂譜。他瞥了眼剛走開幾步目光微頓,又退了回來。樂譜的封麵貼著一個姓名貼,正是“尹澄”兩個字。
他隨即抬手將樂譜拿在手裡,後麵進來的萬一洪拍著他的背問道:“拿什麼東西啊?”
麵對萬一洪和柱子投過來的眼神,梁延商不動聲色地將樂譜卷了起來,蓋住了那個名字,淡淡地回道:“譜子而已。”
秋風卷起落葉,飄飄蕩蕩地追逐在瓦藍的天際。梁延商望向窗外,眼裡燃著赤忱,握緊手中來之不易的機會,心跳在胸腔肆意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