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這是有罪之人的審判場……(2 / 2)

銀蛛 匹薩娘子 10406 字 6個月前

“你什麼意思?”高山遙變了臉,“你罵我蠢?”

“你是希望我說你有這個能力?”原野反問。

高山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臟話。

“泳池底下的鐵鏈是早就準備好的,周然的死亡,也是凶手早就策劃好的。”原野說,“這是一起精心謀劃的殺人案,從在水中維納斯醒來的第一天起,我們就踏入了凶手精心準備的陷阱。這隻是開始,絕不是結束。”

隨著最後一句話的落下,餐桌前的眾人徹底陷入了恐慌。

“你是說,殺人案還會繼續嗎?”牟老師顫顫驚驚地問。

“很有可能。”原野說。

“這可怎麼辦?海、海警怎麼還不來……我的孫子馬上就要過生日了,我不能死在這裡啊!”牟老師結巴了,驚恐侵占了他的臉龐,那雙長滿褶皺的眼睛痙攣似地顫了顫,眼淚從中奪眶而出。

“從今後起,我們每個人都要更加警惕,絕對不能有落單的時候。”原野說,“現在我們還有九個人,正好三人一組行動。”

這些話不能緩解眾人的不安和恐慌,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連最不聽安排的高山遙也沒有反對。

但說到晚上過夜的話題,大多數人,還是願意在反鎖的套房裡獨自一人。

找不到其他出口,就隻能默認沒有其他出口。

在這封閉的環境中,發生了殺人案。

凶手除了自己人,還會是誰?

雖然高山遙洗清了在周然這件事上的嫌疑,但恐懼和懷疑還是在驚弓之鳥一般的九個人裡蔓延開了。

壓抑的氣氛中,唐柏若率先站了起來。

“你去哪兒?”原野問。

“圖書室。”唐柏若似乎不明白他問的意義,“你還有話要講嗎?”

“我剛剛才說過,不能單獨行動。”原野說。

解憶自告奮勇走向唐柏若:“我和你一起。”

唐柏若看了一眼原野,轉身走出餐廳。

解憶跟在她身後,她平靜的腳步絲毫看不出剛剛才目睹了一樁殺人案。

兩人走入圖書室後,唐柏若站在一麵擺滿雜誌和書籍的書架前,瀏覽著眾多的書目。

解憶悄悄觀察著她的神色。

“你好像很喜歡跟著我。”唐柏若忽然開口。

“是。”解憶爽快地承認了。

“為什麼?”

“我要保護你。”她毫不猶豫。

這回輪到唐柏若沉默了。

她抽出書架上一本去年的《科學》雜誌,轉過身走向圖書室最角落的一張書桌。

解憶跟了上去,在她對麵坐下。

“你知道薛定諤的貓嗎?”解憶問。

唐柏若翻看雜誌的手一頓,接著抬起頭來。

“當然。”

“聽說你是學物理的,你能給我講講嗎?”解憶誠心發問。

片刻後,唐柏若開口了:

“1935年,薛定諤為了反擊哥本哈根派提出的概率解釋、不確定性原理和互補原理這三大關於量子物理論的核心原理,發表了一篇名為《量子力學的現狀》的論文。在論文第五節,他提出了後來被稱為‘薛定諤的貓’的實驗。”

解憶聚精會神地看著她,想要從二十年前的母親口中,了解這個出現在母親遺言中的實驗。

唐柏若本意是想一筆帶過,但是被解憶的眼神感染,她在停頓許久後,進一步地解釋下去。

“他在論文中假設了一個貓實驗,假如有一種精妙的裝置,當原子衰變時便會釋放一個中子,引發的連鎖反應會打破箱子裡的毒氣瓶,同時呆在箱子裡的還有一隻活生生的貓。”

“按照最新發展的量子論,就會發生當箱子中的內容沒有被觀測時,原子處於衰變和不衰變的疊加狀態,因為原子的狀態不確定,毒氣瓶的狀態也勢必不確定,隻有我們打開箱子,才能知道貓是死了還是活著。在打開箱子之前,這隻貓和原子一樣,處於疊加狀態,死了——同時也活著。”

乍聽上去是多麼離奇的話語,就像是精神病院中穿著病號服侃侃而談的自信男人。

但卻是一個又一個嚴謹而精密的實驗之後發展起來的科學理論。

量子力學的概率解釋和不確定性原理毀滅了經典物理學中的因果性,讓偉大如愛因斯坦一般的天之驕子一蹶不振,互補原理和不確定性原理又摧毀了世界的客觀性。

世界還剩下了什麼?

剩下的,隻有真實。

當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再不可思議,難以置信,那都是絕對的真實。

“你相信意識能夠改變世界嗎?”解憶問。

唐柏若的眼神有了變化,她驚訝地看著解憶,然後,驚訝漸漸沉澱為平靜。

“你知道嗎,意識也有強弱之分。”唐柏若說,“好比,貓的意識,就是弱的意識,人的意識,是強的意識。”

“不同的人,有著不同強弱的意識。強的意識能夠作用現實,許多人都想要出人頭地,強的意識作用與現實,推動著他們去實現自己的願望。而弱的意識,不能作用於現實,這一群人直到生命的儘頭,願望依然隻是偶爾閃過內心的一絲幻想。”

“隻有足夠強大的意識,才能夠改變世界。”最後,她回答了解憶一開始的問題,“也許是一個人的意識,也可能是整個族群彙聚起來的同一個強烈願望。”

“我能問問,你的願望嗎?”解憶問。

“我的願望?”

唐柏若頓了頓,看向玻璃牆外漸漸光線晦暗起來的蔚藍海水和紅色礁石群。

“我的願望,就是回到過去。”

緘默的空氣持續了一會,唐柏若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你對量子物理感興趣?”

解憶搖了搖頭:“我的養母是物理學家,所以耳濡目染了一些。”

“她叫什麼名字?”

“抱歉,我不能說。”

“我能理解,很多科學家都受到特殊保護。”唐柏若點了點頭。

“周然死了,你似乎一點都不怕。”解憶端詳著她的表情。

“我為什麼要怕?”

唐柏若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問話,唇角閃過短暫的笑意。

“你不怕下一個被殺的人是你嗎?”解憶問。

“那不是太便宜我了嗎?”

“……什麼?”解憶愣住了。

唐柏若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她抬頭看向一望無際的珊瑚礁,凝望著其中影影綽綽的魚群,臉上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神色。

“現在的我,有一種正在贖罪的感覺。遠比自由時更好。”她輕聲說,“我已經丟下他苟且偷生太久,如果解揚要帶我走,我隻會感到輕鬆。”

“當年……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她說,“我知道,解揚一定原諒我了。但是我從未原諒過自己。能受到應有的懲罰,我求之不得。”

唐柏若抬眼看向解憶,說:

“你不應該摻和到這裡麵來的。”

“這是有罪之人的審判場,而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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