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05 木匠(1 / 2)

春日戒 勖力 9648 字 3個月前

管他什麼桑,元小波這大漏勺隻關心周乘既未免人品也太好了些。怎麼和他搭上的女人都這麼容易死心塌地的。

主要他還都不答應人家。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辦公室這頭的人,一副按下不表的淡操心,老同學嘚啵嘚的工夫,他郵件和工作群的進度都寫好發出去了。

“行了,茶話會打住吧,我還一堆事等著忙呢。你什麼時候回複我郵件,我什麼時候開始動工啊。”周乘既說完就要撂電話。

窸窣動靜裡,電話會議告一段落前,元小波追問周乘既,“那你搬你姑姑那裡住了嗎?”

“嗯。”

“哎,人情債最難背了,是不是?”小波最知道老周了,他獨慣了,明明住酒店或者自己租房子都不需要花多少錢的事。偏偏他堂姑姑知道了,人情世故一介入,事情反而複雜了。

大三那會兒,他們一道去A城參加一個汽模設計展,順道彎到S城去探望過周乘既的姑姑。

姑姑給他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臨走還要乘既大拿小抱的一堆。

也是那時候元小波才知道,姑姑家一兒一女。周乘既的表姐大他們兩歲,彼時正辦著出國留學的手續,蘇家還有小二子,和周乘既同歲,七歲回Y城過暑假的時候,大通河邊上丟了。

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周乘既的姑姑因此精神失常了好幾年。姑父也礙於家族男孫的壓力、沒幾年提出了離婚再娶。江南這套房子是姑姑得的唯一離婚財產。

這是周乘既回P城的火車上,告訴元小波的。說彆看眼下姑姑隨和清醒的,上頭七八年,是全不和他父母聯係的。

因為什麼?你姑姑怪你爸媽把你表弟弄丟的。元小波問。

周乘既搖頭,“要怪最要怪我。是我那天嚷著要和昊辰去下河的。”

元小波不大會安慰人,周乘既也不是個婆媽愛絮叨的,他肯告訴旁人心思,不外乎兩種,信任兼破防。

他那天確實有點破防,老半天都沒轉過臉來。

一直看車影後退的窗外。

沒過半年,他初中起就同學、相伴到相戀的女友正式跟周乘既提分手。

電話裡,周乘既也是這種沉默,沉默後朝那頭,說他明天回去。

宿舍裡的人光聽周乘既手機漏出來的聲音已經歇斯底裡了,他女朋友他們都見過,漂亮到周邊光都跟著亮起來那種。溫柔恬靜,楚楚動人。

那晚元小波第一次聽周乘既有脾氣,他站在熄燈的陽台上,質問電話那頭的女友,“你把所有人的話都當真,就是不信我,對不對?我說我想和你在一起,是我喜歡你,不是他們!我說我的計劃裡有你,你全都當屁話了對不對……”

他喊了對方的名字。

就在大家以為有轉圜的餘地時,對方堅定地跟這頭的人重複了遍,我們分手吧。

沉默多時,周乘既答應了,“好。如果勢必這樣你自在點,那麼,我退出。”

沒兩日,係裡到校內都傳開了,周乘既失戀了,還是被女友狠狠甩那種。

至此,小十年了,周乘既身邊不乏示好的、甚者死纏爛打如小師妹的,他都沒認真再經營一段感情。

偶爾,男人間喝酒上頭的時候,小波也會調侃他:怎麼,你丫真壞了,還是真還記著你那許同學?

-她結婚了。過得很好,我惦記彆人的老婆,那純純有病。

-那你不重找個?

周乘既喝完杯中酒,拾起衣服就走。他就這樣,不想說的,你絕不會從他口裡撬出半個字。

說好聽點是守口如瓶、契約精神,說不好聽點就是沒活人氣。

比如小波上學那會兒跟他說過好多回了,你表姐很漂亮,等到她單身的時候,你給我倆說和說和唄。

周乘既:我並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單身。

今天,小波拐彎抹角地問了老同學這許多,就是美人如斯何不入我懷的死性不改,旁敲側擊周乘既,“話說你住你姑姑那兒,她們會回來嗎?蘇媛清明會回國探親嗎,她回來,你就通知我吧!”

“通知你乾嘛,通知你過來喝她和她德國老公的喜酒?”

“什麼!”小波晴天霹靂,世界崩塌,“什麼時候的事啊?”女神結婚了,這等於奪妻之恨!

周乘既麵上狡黠一笑,片刻歸零。冷靜並禮貌地知會波波,“年前,聖誕節。有機會的話,蘇媛應該會回國補辦酒席。”

“你怎麼都沒說啊?”

“我沒說嘛?大概是你沒問吧。”冷麵笑匠的黑色幽默,永遠不會遲到。

“她怎麼找了個德國佬啊?”波波耿耿於懷,和女神姐姐失之交臂就算了,還肥水留到了外國田。

周乘既左手的食指已經在座機電話的免提鍵上了,“行了,我時間到了,你不掛我掛了。”

說著,手動叫對方閉麥了。

門口的小吳還在實誠地等著,周乘既端坐轉椅,衝她招招手,示意進來。

他勻出十二分的耐性聽小吳手頭上等著要處理的急件,果真做事和做人的內核有著天差地彆的不同。

從前周乘既追項目的時候,他隻管鐵板一塊地要他的東西,一心一意拿他的鍬鏟挖他的“井”。沒成想,某一天,他也得操起買辦鍬鏟的活計。

一堆冗雜的人事行政意見核準報表裡,周工存疑剔出一張,問小吳,“這位什麼情況?”

助手如實陳述,部門一個新晉的項目助理,把市場和項目這裡互通的一張商務報價單流到了樓下工程部。

王副總是之前的代理人,他的意見是,試用期不合格予以勸退。

周工眉眼舒展,“就因為漏了價格?”

小吳觀摩周工的態度,酌情客觀補充,“人確實有點愣頭青。不過做事還蠻老實的。”

周乘既淡漠知情的顏色,他初來乍到,確實許多簽字還得吸收助手意見,這張人事擬用單他先擱置了,其餘簽字核準給到小吳。眼下先召集項目研討會要緊,他要小吳發會議通知。

半個小時後,這位“空降”的副理工程師參會並主持了新項目的變更研討會。

小吳彙報的采購進度問題,周工也在會上單刀直麵地與采購經理交涉,這位“乍到”的周工文質彬彬掛,沒想到也有溫柔刀的時候。直球冷切的樣子,讓年過五十的采購經理大姐麵上稍微難色。

職場就這點不好,任何時候都有個“欺生”的生存法則。

既然說是生存法則,那麼就無人可以幸免,也無人可以挑釁。

周乘既並不覺得同級的前輩在為難他,他領了這下馬威,但是他對於同級間的水平管理,一向熱衷有效溝通,還都是正式台麵上的,有會議記錄可查的。

白衫黑褲、戴著一副無邊金絲眼鏡的周工詢問黃經理,這批非標件他確實要得急,特事特辦,他等不到王副總治喪回來。眼下他隻有越過老板請黃經理支援了,實在趕不及的話,他甚至還得跟總部倉庫調定製申請。

會議筆錄的鍵盤聲還在繼續,項目助理耳清目明地掃一眼他們周工,這位老大正一手翻手裡的圖表,一手托腮狀,聚精會神地爭取過這個議題。落寞間,沒得到配合部門的及時反饋,他撤開托腮的手,聲音和目光同時投向對方,“唔,黃經理,怎麼說?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複,我好做下一程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