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21 B計劃.(1 / 2)

春日戒 勖力 10497 字 3個月前

周五的早市, 已經有了雙休天的預備式。

七八點鐘的馬路兩邊,灑掃停當。來來往往地,好些飲茶客人都散了去。有去逛菜市場的;有拎著小馬紮去公園練功、拿背撞樹的;有子女回來探親陪父母飲茶順道要去後頭的旅遊街逛逛消食的;還有自媒體模樣的人群匆匆來這裡打卡探店的……

曲開顏站在茶樓幌子下, 鏈條包斜挎在身上,來回踱步姿態。

誰人都知道她在等人。風把店門口招徠的幌子,扯得烈烈作響。

她幾步走到東麵台級儘頭, 再折回頭時,看到了她要等的人。

周乘既一身最簡易的通勤裝, 白色商務襯衫甚至還打散翻轉著袖口。

正巧附近有人在玩大疆無人機, 曲開顏順著那機器飛行的軌跡, 仰著頭無聊地看了會兒。

直到赴會人到了她眼前, 他朝曲開顏玩笑,“是想被人家拍得更清楚點?”

曲開顏收回她無厘頭的仰腦袋。擱往常,誰敢忽悠她, 誰敢愛搭不理她, 她絕對把他招呼到眼前, 當著他的麵, 狠狠踩他一腳,再把他拉黑的透透的。

然而, 周某人答應來赴約的這半個小時空檔裡。曲開顏冷靜想了下, 好像她這種無厘頭的跳腳對他這種冷麵笑匠全無攻擊力。你扭頭, 人家也扭頭了。

是哦, 這種小學雞鬨掰的戲碼, 曲開顏怎麼就樂此不疲地玩了這麼多年的。

她今日穿的依舊蕭薄。中袖露胳膊的恤衫,外麵罩了件在彆人身上可能尤為災難的綠毛衣背心。

這份綠,周乘既甚至難形容。他記得他奶奶有件相似顏色的坎肩,老爺子戲謔老太太, 什麼綠呢,蒼蠅腦袋上的那點綠,曉得吧。你穿在身上就是這個效果。

然而,曲開顏就是有本事把這過分不像人間的顏色,穿得熨帖、特立獨行。

“你好像很喜歡綠色?”他第二發朝曲開顏問話。

出來接人的人,全不著急,也不答複他。心裡小劇場實際幼稚拙劣得很:問你個頭。這麼愛問問題,怎麼不去做老師的。或許你可以跟siri談戀愛,多好,有問必答。

要不怎麼說沉默是金的。曲開顏難得不聲張了,不咋咋乎乎了,對麵的周乘既正色看她好幾眼,最後認真涵養地問她第三個問題,“我來遲了?”

曲開顏回答他上一個問題,“我哪裡喜歡綠色?”

周乘既:“第一次見你,你就穿了件綠色的對襟毛衣。”

“戳中你的點了?”

“什麼?”對麵人有點懵。

曲開顏是想問,戳中你白月光審美的點了?轉念,才不稀罕。周乘既,我這麼問才是給你抬咖了,告訴你!

於是,曲大小姐雙手抱臂,沒眼前人高,也揚著下巴、雄赳赳氣昂昂。“哦,沒事。想起小時候看tvb刑偵劇,那些變態連環殺手總有一個相同的殺人契機。”

周乘既好整以暇,笑問她,“蝴蝶殺手?”

“你居然看過?”曲開顏意外的指數不亞於今天路邊撿的彩票拿去兌竟然中了十塊錢。

“聽過。”周乘既再道,“事實案件裡,很多變態連環殺手並沒有這種標誌性的契機,他們唯一的相通點就是選擇比他們相對弱勢的女性、甚至毫無還手能力的兒童作案。”

曲開顏氣得怔在那裡。這個人,你和他侃大山,他和你聊案件。

“喂!”她狠狠剜他一眼。

周乘既馬後炮般地嚴謹,“是你先發散的啊。哦,我忘了告訴你,我父親就是乾刑偵出身的。”

曲開顏再怔,他……這也算坦誠了吧。起碼他兩次交談,對他家庭並沒有偏頗的陳述。

對於她一再的沉默,周乘既更是付之一笑,“所以我確實來遲了?”

“……”曲開顏勉強擠出兩個字,“沒有。”

“這樣啊,那還好,不然我兩頭跳票了,就有點虧了。”

“你不是說你上午的會不能開天窗?”

“原則上是這樣的。”

“那不原則呢?”曲開顏一向認定的一句話: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這句萬金油,套彆的話術也一樣行得通。男人戀愛腦是不能的,但是全不戀愛腦的是萬萬不能的。

周乘既是萬金油之外的。他說他早已過了把自己陷於兩難抉擇的年紀了。“既然答應彆人,就總會有個B計劃的。”

……

*

他們今天隻排到了堂食號。

在一樓靠天井院落的東南角,方桌邊上,疏桐看到開顏回來了,連忙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

周乘既也先是和疏桐寒暄了,他一直稱呼對方薑小姐。

疏桐熱絡地叫他不必這麼客氣,和開顏一樣,喊她疏桐便好。

再介紹賀文易的時候,賀文易懶散起身,一副久聞大名的懸浮嘴臉。兩個男士握社交手時,賀文易說到他有生意在Y城,下回去的時候,說不準還有需要周先生東道幫忙的地方。

周乘既對此報以一笑,隻籠統的社交禮儀,“幸會。”隨即撤開了自己的手。

邊上的賀衝兒從條凳上站起來,指著周乘既,發揮他的好記性,“我記得你,你是娘娘的男朋友,我還在你家裡拉過……”

疏桐連忙捂住小兒的嘴。吃早飯的地方,彆亂說。

周乘既聽後覺得無妨,跟賀衝兒互動,“嗯。我也記得你。”

邊上一直乖乖吃豆沙包的甜甜,隻對最後加入的叔叔,憨憨一笑。

他們已經吃過一程了,客人新來。賀文易張羅重新沏茶,乾絲和包子也讓叫新的。

周乘既和煦按住薑小姐夫婦的好意,說他隻是過來坐一會兒,吃不了多少。

一杯茶,一客手抓的乾絲便足夠了。

疏桐笑意,“那麼幾塊錢的早茶,把周先生從通勤赴會的路上捉來,太不應該了。”說著,朝邊上一直不說話的開顏投一眼。大小姐任性妄為,誰讓她不爽,她也要他為難。

周乘既倒是好風度,說早茶吃的就是一日之計。不在於幾塊錢。他在家裡,也是這個數。

賀文易聽著周某人自己提到家庭,便世故上前,“周先生家裡倒也舍得你一個人出來起早貪黑的。”

賀文易這樣的生意手,曲開顏老鄙夷他是個倒爺。但是倒爺自己卻一向反感仰人鼻息的生存模式。在他看來,父輩以上都資源甚好的家庭,就不該多走彎路。或者,繞開優渥舒適區的二世祖,走了彎路也是活該。

周乘既這種,在他眼裡,就是傲慢活該的二世祖。且賀文易打賭,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塊去。

賀老二這句黏糊話音才落,曲開顏就狠狠情緒上臉了。

疏桐見狀,連忙在桌底下踢丈夫一腳。看似平淡問候的一句,實則露出多少馬腳來。賀文易不是不懂,而是他不屑她們女人間的婆婆媽媽。明明暗地裡打聽了人家,為什麼不承認。

加上開顏平時跋扈任性慣了,賀文易從嶽父及妻子兩頭拚拚湊湊聽了些,很不以為然。他斷定這段姻緣成不了。也私下和疏桐議論過,開顏啊,當個情人她絕頂的合格。妻子就不必了,你彆看你爸把這外甥女寵得自己生的一般,其實我老丈人門清得很,老大難。你爸有個兒子,也絕不會肯娶你妹妹這樣的。

她缺什麼,你說。但凡男人能掙給她的,她一樣不缺。怪她太好命了,自幼金湯裡滾出來的,縱得她沒邊了。

你見過她把哪個男人放在眼裡過的。不過就是一時腦熱,過後丟得比狗屎都遠。我跟你打賭,她和你們說的這男的,撐不過兩個月。

眼見為實。嗯,賀文易捫心而論,確實不錯。勉強再多估一個月的期限。

方桌邊四個大人攜兩個小兒。除了小兒在一心出遊的吃玩,四個大人各懷心事。

曲開顏恨死賀老二這張嘴了。他真的習得一身生意人的臭脾性。無利不起早,無利不圍桌。

一石激起,曲開顏這樣魯直的人都認為鐵定要有點小浪翻了。

豈料正主本尊麵上無妨。期間,服務員給他們換新茶、上新乾絲。

周乘既手邊得一盞新鮮芬芳的明前龍井,他見曲開顏的杯子空了,便拆了消毒紙巾揩了手,單手壓著茶蓋,錯開一道出水的口子,給她斟了一小杯。

曲開顏喝茶有限且怕燙。周乘既卻好像越燙越容易入口,他把斟出去半杯的茶碗送到嘴邊,嘬飲一口。

茶湯潤而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