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Chapter36 乖乖兒(1 / 2)

春日戒 勖力 16016 字 3個月前

疏桐這種有潔癖且嚴格作息的乖乖女, 三令五申過,要開顏大半夜彆詐屍跟她哈哈哈。

笑點低的大小姐有時候碰到個熊貓打架或者樹上屙青團都能哈哈半天,再分享給疏桐, 也要對方開心。

疏桐老說開顏從前那些裝腔作勢的二世子前男友壓根不懂曲小姐, 她要的其實很簡單,傾聽她, 回應她,陪伴她。

不是那些標著價格的名牌,那些, 她出生就擁有了。

*

曲開顏都後半夜了,給疏桐發了個周乘既睡著的照片。

沒想到疏桐竟然秒回了——

疏桐:作孽啊。我決定要為你吃一天素。

開顏:哈哈哈。

疏桐:怎麼樣啊?

開顏:什麼怎麼樣?

疏桐:裝。

開顏:很不錯。比想象中滿意。

疏桐: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被疏桐一打岔,曲開顏都忘了給她顯擺的初衷了。發給疏桐原本是想說:他這算不算睡相很過關的那種?

從前曲開顏就在閨蜜圈裡說過, 男人穿金戴銀的時候你是看不出他的品相的,甚至教養。隻有某種特定情況下的事後,最能見真章。

周乘既的事後睡相如同他朝曲開顏說他尊重在他家服務的阿姨那時候一般無二的狀態,愛與誠, 俱在他眉眼與心裡。即便睡著了,他依舊是一副專心致誌的神與廓。

睡著前, 他們最後一個話題聊得是,曲開顏問他,這麼多年,就真沒像我這樣追你的嗎?

周乘既反問她,你追我了嗎?

曲開顏被他將得死死的。

周某人再告訴她, 追人不是她這樣追的,人家都是一天三頓追著送過來,師兄長師兄短,周先生早安, 周工再見……

最熱情的甚至問他一年多少錢?

曲開顏也傻眼了。真的?

周乘既無所謂地答是,告訴她,對方是他們服務的一個合資品牌的經銷女總,周乘既過去給他們做售後定巡的。

老總開出七位數,周乘既嚴陣拒絕,說他一沒興趣,二自己也掙得到。

曲開顏光腦補有人被大佬當麵調戲的畫麵,就覺得有趣極了。她問他,那麼我也給你這麼多,你有興趣嗎?

“沒。”

“多加個零。”

“成交。”

“臭不要臉。”

下一秒,打工人堅定守護血汗換錢的真理,攬住身邊一直田野調查一般的人,“睡覺好不好。我困了,十點還有會,你也彆想著包養我,真那樣,我給你保證,你一定比我先厭倦。”

曲開顏原本是有倦意的,被他不依不饒再一通折騰,哦,他倒是承認累了,鬨得她渾身骨頭疼,卻頭顱裡醒著。

大小姐堅決不乖順,周乘既側著身,擁她而眠的樣子。曲開顏手在被子裡不安分,她問他,“他也睡著了?”

“嗯,”有人闔著眼,倦意綿綿道,“不應期。彆想了。”

曲開顏大罵,“臭流氓。”

扔了手機,曲開顏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睡著的。隻記得,她把一條腿擱某人身上,這種睡覺有地方翹腿的感覺,真舒服。

*

對於經常差旅飛行的人,最要斷舍離的便是自己的床。

一旦接受這樣的規訓,能免去許多生活上的疾苦。

比如,周乘既這些年空中客、高鐵客當慣了,他已經習慣在酒店的床上睡覺,也習慣了高鐵椅子上短眠。

但是,曲開顏的床墊太軟了。軟到,他說童話裡那種多少床墊子依舊能感受到那顆豌豆的存在,說得就是曲開顏吧。

而且她起床氣還很大。醒來,不洗漱不要碰她,她也不會碰周乘既。

大小姐聲稱,偶像劇裡一醒來就接吻doi那套在她這裡行不通。

她一直是個浪漫過敏症的。

於是借宿的人嚴格遵守著主人的家規,隻一條,這個床墊得換,且刻不容緩。

“我出錢,曲小姐。因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項免責聲明:社畜人如果猝死在你床上,你到時候需要承擔的嫌疑和陰影比起換張床墊,嗯,你自己比比吧。”

哈哈哈,曲開顏趴在床上,笑出聲。

好吧,這個理由勉強接受。她允許了。

周乘既起身來洗漱換衣,外頭才七點不到。他要回去姑姑那裡,把趙阿姨那裡送上車。

曲開顏渾身懶懶的,但也從床上爬起來了。

她跟著他一齊到衛生間,周乘既以為她要先洗漱一下,便把她的牙刷擠一截牙膏遞給她。曲開顏乾脆順手接過,一麵刷牙一麵問他,“你這樣趕得急嗎?”

周乘既單手撐在洗手台上,專注刷完牙,才跟她說話,“趕得上回去開會就好了。”

和那天她臨時喊他喝茶一個說辭。

她乾脆追刑偵劇般地聽一個凶手自述環節,問他,那天為什麼答應要來喝茶。

“我以為在你工作室解釋得很清楚了。”

“哪裡清楚,你說什麼了?”大小姐口口聲聲的家規,結果,她刷牙還要說話,噴出一個小牙膏泡泡來。

周乘既眼見著這個牙膏泡泡衝他飛過來,拿嘴給她吹回去,半路,炸掉了。

“我說下周有一周的外勤,還不夠清楚?”

“不清楚。”笨蛋的人,理所當然。

俯身洗臉的人,歎一口氣,拿冷水澆臉,他習慣用毛巾,結果一時忘記,這裡不是他自己的地盤了,伸手去扯毛巾,什麼都沒扯著。

略微洋相地睜開眼,像一個猛子從水裡鑽出來,然後朝身邊的人,“就是怕爽了你這一次約,又一周沒時間了,怕你曲大小姐不再擔待了唄。”

“……”對麵刷牙的人,一時傻傻地,把牙刷懟在嘴裡,也不刷。

周乘既沒毛巾,便拿手抹。狼狽也好看的一張臉,幽幽問她,“這樣夠清楚了嗎?”

曲開顏把她的一次性洗臉巾盒遞給他,要他拿這個洗。

直到鋼鐵直男按她的指示做了,她才吐掉口裡的泡沫,一臉得意洋洋但要忍住的矜持,臭屁道:“你最好是!”

周乘既還在洗臉呢,大小姐發話了,“我和你一起去。”

“去哪?”

“去你姑姑那啊。我幫你送你家阿姨上車,你安心回去開會吧。”

“這樣啊,那我直接去公司了?”

曲開顏扭頭,“不行,你和我一起去啊。不然我和人家會麵多尷尬啊,我還得自己介紹自己,多蠢啊。”

“哪裡蠢?”

“不管。我說蠢就是蠢,我最討厭自我介紹了。”

曲開顏說著就去衣帽間換衣服了。

大小姐出門比上花轎還要難,她還想化妝的,周乘既在邊上扶額,認真陳述,“我等你再慢悠悠化完妝,真得來不及了。”

“好了好了,我在路上化。”

說罷,曲開顏把包和要送阿姨的禮物都扔某人手上。然後要他下去先熱車子,她上個洗手間就下來。

一早風風火火的曲小姐,從庭院裡出來的時候,隔壁家早晚溜拉布拉多的阿姨都有點意外,同她打招呼,說小曲今天這樣早啊?

曲開顏忙著上車子,隻說是的。最後瞥一眼那隻比豬肚子圓的拉布拉多,心想,早晚溜兩趟,該胖還是胖。

上了車,曲開顏就和周乘既念叨,說隔壁這家阿姨很八卦的。“你遇到她,她和你閒扯什麼,彆搭理她。”

“嗯,看得出來。已經牽著她的狗,在我車邊張望好幾個回合了。”周乘既說,他原本降著車窗的,直覺有人有狗過來,他正好假借給助理發語音,把車窗闔上了。

阿姨訕訕走開了。

曲開顏笑出聲,她保證,“她還會再找你的。”

*

趙阿姨一早起來,把連夜醃漬的半片老鵝,下進有老鹵當引湯的糟鹵裡。

周乘既他們到的時候,趙阿姨已經忙完廚房這一程了。

聽見門樓裡有推門並掩到一邊的動靜,廚房裡的人揩揩手就出來,“乘既,東西我給你弄好了,等放涼了,你擱進冰箱裡,起碼要糟個四個小時向上……”

趙阿姨這頭話沒說完,迎麵就看見門樓裡一雙人影。

不等乘既介紹,趙阿姨率先看這個女孩子。怪她老式人老印象,乘既雖然說過對方是什麼大小姐,但憑著他這般遷就人的先入為主,趙阿姨想象中的女朋友該是那種溫文爾雅、知書達禮的。

卻不是。完全兩個樣子,高高挑挑的個子,俏而不嬌的眉眼。穿一身白底紅圓點子的長裙,頭發恨不得到指甲蓋子都看得出來是那種富貴人家的孩子。

不言不語的樣子,驕傲引頸,但也不是眼睛擱到頭頂上的那種。

趙阿姨私心比較,和乘既原先交往的女生完全沒一點影子。

富貴看得出來,脾氣也看得出來。一進門,手上是一樣不沾的,全在乘既手裡。

昨天又和乘既電話裡吵成那樣。一掉頭,乘既又為了她夜不歸宿了。

趙阿姨到底有點賓主之分。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乘既在家裡不到衣食伸手的地步,但也是由著老太太養得一身少爺脾氣。就單單眼前這幅光景給家裡頭看到,不知道是心疼得多還是欣喜得多。

旁觀者眼觀鼻鼻觀心,怎麼就不能找個不低不高當中個的呢。從前那個許同學,人品到性情倒是配乘既好得很,無奈有個無底洞家庭,牽連著姑娘也沒考出個好大學。這還不夠,許家那個短命鬼的老爹欠的賭債,不要臉得上周家來要。鬨得周家雞犬不寧,把個春香氣得一身病。繆春香答應幫忙還這筆錢的同時,也懇請許家姑娘和她兒子斷了。你不開這個口,他不會死心的。並嚴陣聲明,將來,他們倘若真在一起了,他們周家也不會安生的。

許家姑娘終究決意和乘既斷了。

乘既為此失意了好久。工作頭一年,甚至還給了母親當初家裡幫忙償還許父賭債的全款。

春香因為這個在婆婆跟前淌了不少眼淚。

老太太長籲短歎也沒轍,說過日子都憑立場那倒好辦了。依我我也想站你的,可有什麼用,他就是喜歡,就是放不下。要我說,隻怪他們周家出情種,都是認定了不肯輕易轉向的主。

好不容易等到翻篇了。這個看上去又不是淡角色。

倒不是多富貴,周家招架不住。而是,趙阿姨私心覺著,不像個能平等度日的伴。

這一切心思浮想,直等到乘既開口介紹,對方端正且和煦地同保姆阿姨打招呼,“趙阿姨,您好。鵝的事,周乘既沒有事先和我商量,不過,能這樣嘗嘗您的手藝,倒也是個巧事。”

乘既在邊上替她打著邊鼓,“嗯,看得出來你好急著吃了。”

嬌憨的人衝乘既一跺腳。

趙阿姨看在眼裡,即刻心上就有了改觀,思女心切的母親想著,哪個為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逢上一個處處遷就她的人呢。

這一刻彆說乘既隻是擔著些東西,就是擔千金萬頂也是應該的。

趙阿姨規規整整喊了人家一聲,曲小姐。

說話間,周乘既便要去上班了,他同阿姨交代,“您去上海的車子九點會過來,東西和禮物開顏會幫你叫司機拿上車,您暈車的藥也記得帶上。”

“這份是開顏送給您女兒的。”

趙阿姨這些年在周家見慣各色各樣的人上門,求辦事的求差事的求看病的,五花八門的禮,周家人向來不私相授受、留人話柄。耳濡目染的,趙阿姨也學著了些警惕與品行,又是頭回見麵,不想人家因為好像收了禮才和氣些。才推脫不要的,乘既往房裡邁,替阿姨作主的樣子,“收下吧。新娘子這些天總歸用得到的。”

說罷,周乘既就回房拿自己的筆電和備份的一個移動數據盤。

他行色匆匆貌,從房裡出來,便要走的樣子。又兩頭不放心,率先看曲開顏,他同她玩笑,“你彆給我把阿姨發送到浙江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