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Chapter48 魯直/琉璃心(1 / 2)

春日戒 勖力 11995 字 3個月前

周乘既個頭高, 偏頭的時候,甚至撩動了頭頂上垂下的吊燈。

攪得堂屋裡的光明都跟著晃蕩了下。

他一麵窸窣的動靜,一麵朝門口的方阿姨, “是, 我回來了。”

說罷,周乘既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曲開顏披上,也抱她下來。隨即, 徑直出去和方阿姨說話了。

隻聽見天井裡一陣喁喁聲,有人再進來的時候,曲開顏鑽進了周乘既住的西間房間裡。老式的裝修風格, 她隻能在組合櫃上有限的玻璃反光裡打量自己。

有人腳步回頭, 她也本能地掉頭去看他。

簡直不能再糟糕。

理智慢慢回彈回來,曲開顏才想起包裡有鏡子, 於是她拿粉餅鏡出來,先給周乘既看了, 因為他頂著一嘴花了的口紅……出去和人家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大小姐氣瘋了, 說這屋子裡每條地縫都夠他倆鑽進去了。

“周乘既,我為什麼每回和你在一起總要出點狀況啊。丟人死了。”

有人泰然閉環的邏輯,“我們是主,她是客, 她貿然闖了彆人的地盤,要丟人也是她,有什麼要緊。”

曲開顏翻包裡的濕巾,要他先把唇上的證據擦掉再說。

周乘既大概屬於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已經這麼著了,倒是吊兒郎當沒所謂起來。隻捉住曲開顏過來的手,問她, “還氣嗎?”

金魚腦袋的人,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什麼來,把濕巾紙丟給他,奪回自己的手,“我為什麼不氣。我氣得很,我要不是有話來當麵和你說,我跟你講,周乘既,我管你去哪!”

有人輕微頷首,也微微俯首湊過來,提醒大小姐,“姑姑這裡的鑰匙還捏在你手上呢,我怎麼回來,你說。你一路過來開這大門小門的,就沒想到嗎?”

“我哪裡曉得你有沒有備用的嘛。”

“我即便要來這裡,也得先去你那裡報個到。哦,曲小姐實在不收留了,我自然會看彆人眼色,該走肯定會走的。”

曲開顏聞言這一句,抬眸看說話人,周乘既眼裡的光,到言語收梢的聲音,都是溫柔且鎮靜的。

偏偏是這樣靜靜的溫柔,叫人油然地湧出些什麼。曲開顏即便沒什麼文字墨水,也懂這叫,心神蕩漾。

周乘既見她不出聲,反過來怪她了,“回回沉不住氣。”轉念,又改口了,“當然,沉得住氣就不是曲小姐了。”

公主就是公主,她就是驕矜的,也是赤忱的。不通世故,僅憑一顆琉璃心。

豁得出去,也有資本兜底。

她姓曲,卻再魯直不過。

曲開顏聽到他的那句沉不住氣,無所謂地點頭來,是的,她就是沉不住氣呀,“我討厭你冤枉我,我討厭你聽到什麼信什麼,我討厭……”

周乘既伸手攬抱她的腰,一撈一提,再認真同她正名一次,“我沒有。曲開顏,我即便生氣,也不會隨隨便便把你想的那麼糟糕。就像你說的,你的審美不會降級,同理,我喜歡的人,也不許她輕易地懷疑自己。”

“那你氣什麼!”她同他辯。

周乘既坦蕩地承認,“男人的劣根性吧。我知道你有前度與你親口說出來,是不一樣的感受。”

“你吃醋?”

“當然。”

某人一句當然,倒是引得曲開顏破功地笑。

周乘既看她這樣笑吟吟地,乾脆再哄她開心點,說他們第一回去吃飯,曲小姐一路同元小波吧啦吧啦地,驅車的人當時就後悔帶小波過來了。

“後悔什麼啊?”

“後悔萬一你覺得我這個不近人情,和小波倒是聊得來得很,我跟你講,曲開顏,我要是變相給彆人拉了這樣的媒,我是肯定要和元小波散夥的。”

曲開顏聽後,笑得咯咯地。哪怕知道周乘既這個家夥沒假話說的,還是饒有興趣地反複問他,“真的嗎?”

“比你這個笨蛋腦袋還真。”

大小姐撇撇嘴,罵他豬,“小波這個人倒是蠻好的。嗚,但是不符合我的審美,尤其和我一樣話癆鬼,我不喜歡,我一向不愛話多的男人。”

“……”

周乘既忽地的沉默,曲開顏踢他一下,怪他無端不講話了。

“你不是不愛話多的嗎?”

曲開顏即刻伸手要來打他。曲開顏向來審美淡,她從來不塗甲油的,隻有最純粹的基底,才襯得出衣服的品味。頂多養護養護指甲。她十個指頭伸出來,每個指甲蓋都細致修長的,披著瑩潤的光。一看就是那種養尊處優不乾活的,右手食指的指甲斷豁掉一塊,周乘既輕而易舉發現了。

他問她,“拆螃蟹弄的?”

心機斑斑的人,乾脆囫圇地應,“嗯。”

然而,對麵人提溜起她的手,摩挲也端詳,眼神銳利、促狹,“我說你胖你就喘是吧,你這上頭的血色都結痂了,大小姐!”

曲開顏氣鼓鼓拳頭砸他胸膛上,“周乘既,你這個人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我即便不是弄螃蟹也是幫疏桐剝筍的呀,疏桐燒了那麼多的菜,我是有幫著打下手的呀。”

是的了,外頭桌上一桌子菜是事實。

周乘既十萬分承情。“我不要你弄什麼螃蟹還是筍,沒必要。曲開顏,我說過的,我們請個阿姨,萬事簡單也足夠。你弄不來這些,我更不需要你這樣。我喜歡的就是你原原本本的樣子。”

“可是,彆人的女朋友或者老婆好像都很會這些。”

“放屁。誰說的,我們家就沒這個傳統。我們家就都不會。”

曲開顏繼續被人遷就還是寵著的得意洋洋,再聽周乘既道:“燒飯做菜是個職業技能,既然是職業,就可以拿錢買到的。你弄這些又不靈光,還平白耽誤人家阿姨來掙工資。”

就說曲小姐拆的那個蟹吧,周乘既皺著眉頭,“我都不敢吃。”

曲開顏立馬唬臉,“怎麼就不敢吃了,我很認真弄的。”

說著,她去桌邊給他端過來,雖然冷了,但是熱一下,還是好的嘛。

周乘既連忙拖住她,“一定要吃嗎?”

“一定!”

有人眼前一黑,他連正式宴席上,蟹八件拆下來的蟹都不稀罕,因為經過了彆人的手。這下倒好,隻能唉聲歎氣怪這個世俗,你說她好端端的大小姐不當,學這些殷勤做什麼!

結果就是,曲開顏把微波爐熱過的螃蟹,端過來,要周乘既嘗嘗。

某人赴死大義般地嘗了一口,什麼滋味也懶得品了,隻是出口的話必然是奉承的,“嗯,還不錯。”

曲開顏聽這話美滋滋。再問,“你吃了嗎,我把菜給你熱一下?”她即便不會做,但是殷勤等待一個人,想照顧一個人的心情是誠然的。

周乘既拖她坐下來,反問她吃了嗎?

曲開顏搖頭,說她不餓。二人說話間,她才拾起剛才放在桌上的緊急避孕藥,然後很尋常地拿起邊上的礦泉水,當著周乘既的麵,“我原本是不想吃的,可是疏桐也勸我,要我當心點。所以我帶過來了,當著你的麵吃,省得你又嘮叨。”

一粒藥扣在手心裡,曲開顏才要往口裡送,周乘既的手快了一步。他捉住了她的手。

“彆吃了。”

曲開顏不解。

周乘既是三思過的,他十成冷靜,“你沒有為彆的男人吃過,也不要為我吃。曲開顏,有了,我們就結婚。”

有人被嚇了一跳,“你說什麼呀,這很不像你。”

“你不要管像不像。總之,你懷孕了,便是我的。我說過,不怕擔責,也想過,我可能給不了你們足夠優渥的生活,但我保證,也不會差。無論物質到精神。”

曲開顏被周乘既口裡的“你們”怔到了。她回味過來,可能周乘既今天白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原來他這樣無條件遷就她,她心裡並沒有十足的快慰。也瞬時明白了,其實這樣的熱血很不可取。是的,孩子是兩個人必須有計劃有期待才能降臨的生命。

生命不可以這麼草率,也不可以這麼自私地憑著一個人的心意去轄製。

終究,曲開顏撇開了周乘既的手,她問了他一個問題,“那麼,沒有孩子,你會跟我求婚嗎?”

“如果我們走到那一步,我求了,你也答應我的話。”

是的了,這很周乘既。

她不需要他一時熱血,她本身喜歡的就是他的冷靜。

求婚並不是一束花一枚戒指的浪漫。他草草開口,曲開顏倒是反感他這樣無腦的人。

大小姐還是把那粒藥吃了。

對麵的周乘既許久沒有說話,最後,他沉靜色地開口,“對不起,開顏。”

曲開顏認同疏桐的說教,隻接受周乘既一半的道歉,因為還有一半是她自己的責任。

這粒藥,對他們兩個人都是教訓。

“周乘既,我今晚死了,你也要給我守身十年。哼。”他能為他前女友守十年,那麼也得為她守十年。

有人配合她的冷笑話,“嗯,其實慎獨挺好的,起碼可以升職加薪。你看吧,我和你一起,把你和我,都弄得一團糟。”

“喂,你這叫什麼話。”

“傻話。”

曲開顏又想到,即便他守個十年又怎麼樣。他才四十歲,我天,他再保養得好些,好顏好色好身材還多金,真是,死了也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