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幕似乎分彆代表著第一和第二個結局,裴遊意識到,這樣的畫麵切換,似乎是在告訴玩家:
真正的小一已經死亡,玩家所經曆的四個結局,其實都是她彌留間思維意識產生的四種想法?
果不其然,第三幕出現的就是保安爺爺,他其實並不高大,在真實的畫麵中,他六十多歲,背部佝僂,提燈其實握在小一的手中,他隻是陪著小一走完了這段路。
而後是第四幕,小一握著匕首,站在雨中,她的匕首和雨衣都染了鮮血,書包同樣如此,但她抬著頭看向整個被雨幕籠罩著的小鎮,身後的提燈發出的光芒。
畫麵在此刻定格多了兩秒,然後重新轉回屍體。
一秒、兩秒……周圍有學生路過,似乎發現了屍體,發出了一聲尖叫,就在此刻,一動不動的血泊蠕動了起來,將小一包裹在其中,形成了一道繭,而後血色的繭當中伸出一隻手,掌心握著由白骨作柄,鮮血為刃的匕首。
黑發的小一隨後出現,那些鮮血鑽入她的雨衣,緊接著,她消失不見。
但畫麵還沒有結束。
接下來鏡頭切到了巨木鎮警局,而且時間顯然產生了變化,因為窗外時不時發出電閃雷鳴,巨木鎮下雨了。
[警員]:一共三具屍體……在房子的地下室裡還挖出了更多……
[警員]:地下室的其他屍體和其中一名死者有關……但那三名死者都是被異種擊殺!檢測儀一直在發光,可這隻異種似乎有隱藏自己的能力,目前隻能判斷它還沒離開鎮子!
[警員上司]:加緊調查!異種無法交流,發現時立刻擊殺!
畫麵徹底黑了下去。
裴遊用意識控製著隨便點擊了兩下,發現再次出現了花園之家孤兒院的大門,然後隨著時間流逝,便一直凝固不動了。
參考裴遊自己的經驗,這代表著遊戲內的時間正在自然地流淌,但視角固定在了這個位置,要想看其他地方的情況……那就隻能召喚人類的意識進入遊戲內,成為她的“眼睛”。
她反轉遊戲畫麵,果不其然,現在能召喚的【奉獻之識】數量為0。
已上傳的遊戲可以在錄像界麵拉回倒帶,用來召喚道具,已召喚的道具則能夠在遊戲界麵的反麵選擇召喚或退回,很是方便。
第一步,裴遊先把【“異種”檢測儀】召喚了出來。
她意識到這對她了解《回家路上》這個遊戲所在的世界觀有大用。
【第四代異種檢測儀】
【可用於檢測周圍異種數量。
第四代修複了前幾代的bug,並增添了異種靠近則震動的功能,擴大了檢測範圍,由永生基因研究院研發。】
【召喚物】
像素風格還看不出來,但拿到手裡後,裴遊就發現,這檢測儀是手表樣式,表麵有拳頭大小,且附帶表帶。
使用方法在表盤的背麵,每個按鍵都有相應的描述——
當掃描後表盤顯示“異種濃度”超過標線時,就說明周圍有異種活動且停留,而當表盤界麵直接出現代表異種的紅點時,警方就可以直接帶上武器前去抓捕了。
參考最後一幕的信息,裴遊猜測,小一就是“異種”。
她的確死亡了,而後覺醒為這個世界的特殊生物——異種,接著以和第四個結局差不多的方式,報複了造成她死亡的三名主犯,同時獲得官方通緝。
如果裴遊選擇的是結局一,她猜自己就會看到巨木鎮裡血流成河。
裴遊:“最後那名上司說的‘異種無法交流’,究竟是指小一是啞巴,還是所有異種都已經不再是正常人類?”
似乎是第二個意思,否則不會選擇直接“擊殺”,也不會給他們取“異種”這樣的名字。
裴遊按下檢測儀上的掃描鍵試了試。
檢測儀轉了一圈後,猛地震動了一下,濃度“唰”一下飆高,整個界麵都變成了很淺的紅色。
裴遊:“?”
淺紅色染紅了整個大平層,像是有一隻異種被分屍,鮮血塗滿了這一層似的……但這隻是說明有異種在這裡出現過,而非有一隻異種就在這。
裴遊想了想,敲開了鹹菜的客房門。
兩人實驗了一會兒,幾乎可以確定——
表盤上的“異種濃度”其實是指五百米且為煙霧狀態的阿拿巴斯。
對,裴遊共鳴出來的那個,當時靠著空心木放大,塞滿了這一整層。
而成為阿拿巴之後,鹹菜不論怎麼變化也檢測不出來,裴遊共鳴後同樣如此……似乎隻是在“阿拿巴的下位惡魔阿拿巴斯呈黑霧狀態”這一階段,才會被這儀器識彆為異種。
……畢竟一個是現代超能世界觀,一個是西幻中世紀世界觀,隻在某種情況下能檢測出來倒也正常。
“回頭拆了看看,”裴遊想,“拆壞了可以再召一個出來。”
她把檢測儀放在臥室書架上,重新召喚出書包等染血的小一隨身物品。
【染血的透明雨衣】
【擁有操控血肉、降低存在感、逐雨而現的效果,具體效果穿著後才能一一感知】
【召喚物】
可能是因為裴遊現在獲得了永久共鳴鹹菜的能力,她的身體素質似乎也提升了,摸著雨衣並不覺得太過陰冷,隻是不舒服。
【染血的匕首】
【對實力不超過自身的存在擁有“一擊必殺”效果,對實力略超過自身的存在擁有“二擊必殺”效果。】
【召喚物】
“嘶……”裴遊玩過不少遊戲,判斷得出來這把匕首有多麼強力,“同等級無敵啊!”
這特效似乎都和小一的經曆有關,顯然變身成異種時也異化了身邊的其他物品。同等級裡,隻要被匕首割到一次就是必死,難怪[結局一]最後能造成那樣的屍山血海效果。
而最讓裴遊驚喜的,反而是一件不屬於小一的物品——
【爺爺的提燈】
【擁有無限能源的提燈,對較弱的異種擁有驅散效果。】
【召喚物】
裴遊把燈打開,鹹菜也走進燈光籠罩的範圍,很明確地告訴她:“感覺光有些太亮了。”
這種驅散效果的確微弱,無法對鹹菜造成任何傷害,隻是讓他不太喜歡,而裴遊以人形待在中間時,更是沒有任何感覺,隻是覺得暖黃色的燈光照著很舒服。
搞定了一個遊戲還獲得了有價值的東西,裴遊神清氣爽地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卓依然找她彙報了工作進度。
公司選址在城西,卓依然效率很高,已經搭好了公司的框架,AI的製作外包了出去,租了場所作為培訓基地,裴遊看了看培訓的項目。
——裴遊給了卓依然黃姐的聯係方式,培訓部分就外包給了“安寧誌願者協會”,乍一看這個app仿佛是協會自研的。裴遊自己參加過誌願者的培訓,她相信經驗豐富的誌願者遠比外行知道該怎樣安慰、陪伴絕望的人群。
裴遊使用了鈔能力,大約用不了十天,測試版就可以先上線……至於運營和宣傳,她隻需要做出大方向的決定,細節交給卓依然來安排就好。
裴遊回家後,發現鹹菜正在看書。
“嗯……”她摸了摸下巴,“你目前長不大,其實也不能去考大學,能認識字就好,不用那麼勤奮——”
她湊過去看了看書名。
《科學養豬,勤勞致富》
裴遊:“?”
鹹菜:“王奶奶說我一直坐在那裡一定很無聊,送給我的。”
他正在用自己的學習機一個個去讀取書頁上看不懂的字,然後聽AI女聲講解文字的語義,相當於聽書了。
臨終關懷不僅僅是陪伴和聊天,有些老人家沒有親屬在,負責的誌願者們就要幫忙跑上跑下,像後輩一樣關注對方的大小事。
鹹菜跟著她乾活的第二天,就會自己去服務對象的家裡了。
她的司機幫忙送過兩次,還詢問過裴遊讓小孩自己出門是不是不太安全。
裴遊:“……”
她覺得隻有壞人會不安全。
裴遊:“要不要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問問你媽媽和外婆呢?”
鹹菜茫然歪頭,似乎在聽什麼,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外婆說讓我先實踐運用一下自己的能力,完全掌握阿拿巴的力量。”
裴遊擺手:“這個不算愛好……”
不過確實,現在不論是鹹菜還是裴遊自己,都隻是理論上的高手,根本沒實踐過。
她還想說什麼,發現應曲打來了一個電話:“稍等,我接個電話。”
小學妹的情緒在那頭似乎有些崩潰:“學姐,我舍友昨天自殺了……對,沒事……但剛救回來,在醫院又自殺了一次……我們所有人現在都在勸她,但就是沒什麼用……”
“學姐你當誌願者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你特彆厲害,所有你陪過的病人心情都會變好很多,”她小心道,“能拜托你和我舍友聊一聊嗎?”
裴遊和她關係不錯,不介意幫個忙。
不過,她得先問清楚:“我得知道你舍友究竟是為什麼自殺。”
鹹菜的力量隻是吸收絕望,治標不能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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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曲的舍友名叫周莉可,辛榆市本地人,家在市區有房,是獨生女,長相不錯,性格大方,平時喜歡健身,經常參加學校的各種運動,完全不像是個會自殺的人。
她還喜歡攝影,是學校“破除迷信社”的成員,他們社團經營著一個賬號,前段時間裴遊還看過他們的視頻,她就負責視頻的拍攝工作。
因為一直住在宿舍,應曲等舍友對周莉可的了解其實還超過她父母。周莉可這段時間似乎一直有心事,上課時也有點恍惚,而且總顯得很困。
這周恰好是放暑假前的考試周,周莉可連續兩門沒有考好,甚至因為沒寫作業沒有平時分,舍友都比她著急,她似乎也很難受。
然後就發生了自殺事件。
她買了一把美工刀,在學校比較偏遠的一間器材室裡割腕了,如果不是恰好有一場籃球賽,有員工進去找器材,發現了昏迷不醒的周莉可……那也能救得回來,因為器材室關門前會檢查,而周莉可沒有割太大的口子,她昏迷是因為暈血。
“聽起來挺現充的,”一看就不像是個會自殺的人,裴遊問了問,發現周父周母本來想要報警,但周莉可醒過來承認了是自己割腕,這才罷了,她說,“把她的賬號推給我吧,我先加她聊聊。”
在等待通過的時間裡,裴遊打開破除迷信社的視頻賬號,很快在評論區找到了周莉可的賬號。點進去後她發現,賬號已經有一周多沒更新了,恰好是應曲說周莉可狀態不對的時候。
“這個時間……”
裴遊點進破除迷信社的動態,發現發布時間恰好是動態裡那條“正城的沃林山溫泉度假村被封了,我們去不了”的兩天後。
她又看了下日曆,這兩天是周六和周日,而大學生的周六和周日,都是很自由的,開車去正城往返也隻需要三個小時,甚至不需要在正城過夜。
好友通過了。
裴遊先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
開始介紹“燕銜彩”。
對麵沒什麼反應,似乎隻是隨手通過,但裴遊不是很在意。
一旁的鹹菜幾分鐘後開口道:“定位到了。”
上位惡魔可以通過“尊名”的方式召喚出來。
像是當初鹹菜的祖母召喚阿拿巴,就先要讚美一段阿拿巴,畫上代表著阿拿巴的符咒,然後“請”它出來。
——但實際上,真正有用的部分隻有“符咒”和“尊名”,正常情況下,符咒其實可以在心裡畫一遍,尊名可以簡略,遊戲中會那麼複雜,是因為阿拿巴在地獄,和人間相隔,需要舉行儀式。
但鹹菜如今就在這裡,而且它的尊名和符咒很短——
符咒就是那個Q化過的AI小孩“燕銜彩”形象,尊名則就是“燕銜彩”這三個字,隻要能聯係到一起,鹹菜就能立刻出現在對方身邊,或者不出現但直接抽取對方的絕望情緒。
也就是說,未來“安寧APP”的所有用戶使用AI,其實就是在舉行簡單的惡魔召喚儀式。
當然,惡魔可以自己選擇響應不響應。
鹹菜發現了,周莉可的確很絕望,他隨手抽取了對方此時的絕望,同時感知了一下周莉可的位置:“她不在醫院?”
這位惡魔大人如今最熟悉的地方除了裴遊的小區,就是辛榆市的各大醫院了。
她乾脆去問應曲,自己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周莉可,結果應曲過了會兒才回。
應曲:“學姐,莉可她換了衣服,自己從醫院裡跑了——”
還留了一份遺書!
應曲也是才剛知道,這下子,周家直接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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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周莉可很可能再次自殺,辛榆市警局出動得很快,立刻派人去調醫院的監控。
監控裡周莉可穿著自己的常服,趁著周媽媽陪護時去了趟廁所,直接走出醫院,然後便打了車。
好在車牌號記得很清楚,警方打電話去問,司機似乎也對這名客人印象深刻:
“她讓我一直往東邊開,那邊不是有一個爛尾的小區嗎?我在小區門口把她放下,她就進去了。”
“這個小姑娘臉色很差的樣子,而且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什麼話,我也聽不懂,我有點怕她,所以記得還挺清楚。”
警方意識到這“絮絮叨叨”的內容可能有問題,負責這件事的警員問道:“你仔細想想呢,她到底在說什麼,現在她失蹤了,所有信息都很重要。”
那小區裡麵是沒有監控的!誰知道周莉可在什麼地方藏著,又悄悄地割腕了呢?
司機想了半天:“聲音挺小,好像在說……‘彆纏著我’什麼的。”
警方詢問司機時,也不忘立刻派人去查各個角度的監控,同時,周家也發動了自己人和周圍的朋友進那小區去找周莉可。
此時已經是傍晚,小區裡鬨哄哄的,裴遊有司機,而且預先就知道位置,抵達時隻比周父周母要慢一點。
她讓司機也下車幫忙找人,此時小區門口停著好幾輛車,附近住著的人和隔壁開店的人聽說了這件事,已經先進去找了。
裴遊快步向前走,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邊走邊從包裡掏出了一件雨衣。
爛尾小區裡有一座人工湖,位於東南角,此時一片漆黑的湖麵上漾起了波瀾。
暗沉沉的霧氣在湖麵上湧動,湖水漾著血絲,翻滾中,把一名麵色青白的女孩托舉了起來,送到岸邊。
她顯然就是周莉可。
裴遊此時也走到了人工湖的位置。
她麵不改色地看完這不科學的一幕,單手托著女孩的後頸,微微蹙眉:“她失血過多,我得先抱著她,鹹菜,幫我打個電話。”
黑霧湧過來,化成一隻黑色的手掌,從裴遊的口袋裡拿出了手機,在撥打電話的時候,裴遊抬手按在周莉可不斷流血的腹部——
在這一刻,湖水猛地晃動了一下,周莉可咳出了大口的水,但她動作這麼大,腹部的傷口居然沒再流血……湖水中的鮮血甚至反過來倒流到她身邊,和湖水分離,懸浮在半空中,然後忽的重新進入了她的腹部。
腹部的傷口頃刻間長好了一半,還能看得出來是自己劃的刀傷,隻是劃得沒那麼深。
——這就是小一那件染血雨衣的能力,操控血肉,隻要周莉可還有一口氣,裴遊穿著這件雨衣就能讓她恢複如初。
鹹菜化作的黑霧鑽進了裴遊口袋的煙鬥裡,但在進入之前,他告訴裴遊,他感知到周莉可身上有個古怪的東西……像是個生物,隻是在他出現時,那東西藏了起來。
裴遊幾句話把自己的位置報給警方,無端覺得周圍有點陰冷。
她拿出異種檢測儀看了眼,檢測儀立刻震動起來,顯示有一個紅點就在裴遊身邊。
這檢測儀檢測不出來裴遊和鹹菜,那麼這顯然是周莉可本人。
而且,裴遊覺得那陰冷感似乎要從周莉可的身上爬到自己的身上。
“嘖……”
她已經看到打著手電筒過來的警察們了,此時再次伸手,從自己隨身帶著的包裡取出了【爺爺的提燈】。
在光芒亮起的瞬間,陰冷感被瞬間驅散,周莉可猛地顫了一下,警方也快步走過來,人聲變得更多了。
鹹菜能感知到那生物,但暫時抓不出來,可能是因為雙方的力量不是同一種體係。
那東西想爬到裴遊的身上,最好的辦法是裴遊讓它附身,然後帶回去研究一下。
但她還是更喜歡——
快刀斬亂麻!
管他是什麼鬼東西?直接滅掉了事。
她身上,掛一隻惡魔就夠了。
掛不了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