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研究封印住的那隻生物，上京研究所很快發現，這生物無法用任何方式“看”到，但可以通過封印陣側麵觀察——它的弱點是一千攝氏度以上的高溫，懼怕強光，智慧較低，擅長模仿，喜歡附身人類，很可能就來自白霧，最終被命名為“鬼靈”。
想到這，林叢苦笑了一下。
從這命名就能看得出來，這生物與傳說中的鬼怪非常相似，隻是沒法交流，而且按照華國人的慣常想法，鬼怪出現，大多是有冤屈，和白霧又有什麼關係？
不僅如此，還有惡魔的現身，和遊戲的關係，以及代號X世界……如此種種，都暫時找不到科學解釋。
找不到就找不到，人還是要救的，如今有了封印陣，就可以先想想辦法了——至少在警務係統內，負責監控白霧的人，得知道一部分信息，並獲得能使用的“封印陣”。
他們帶著的牛皮紙袋裡就各有五張。
如果不是新找到了能夠繪製封印陣的入夢者，希娜大概得畫到手斷。
山林小道顯然不適合不熟悉山路的人半夜上山，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發出了微弱的紅光。
小趙一愣：“不會是煙頭吧！”
山上可不能有明火，會出大事的！
在警員一行人舉著手電筒衝過去時，裴遊將鹹菜收進煙鬥裡，悄悄飛到樹梢，借著純黑的夜色將自己隱蔽了起來。
下方傳出了驚喜的聲音：“林德文！”
“找到了？”
“找到了！暈倒在這，太好了！”
林德文……雖然知道沒那個意思，但裴遊還是立刻聯想到了貓。
嗯，這名字和那個年輕人是一點也不搭。
暈倒的林德文，就是她的絕望跳躍標誌點，也就是說，這個瘋瘋癲癲的年輕人，心頭有非常多的絕望，這才讓裴遊直接定位到了他，而不是發現他失蹤的父母。
裴遊也發現了原因——
在出現的瞬間門，她看到的“林德文”頭部像是扒著一隻半透明的水母。
裴遊忍不住問鹹菜：“你管這叫……和西幻本土幽靈差彆不大？”
這就像是一團奇怪的汙垢好吧！
當裴遊的目光落在這團汙垢上時，汙垢居然縮了縮，以緩慢蠕動的姿勢試圖從嘴巴、鼻孔、耳孔等位置鑽進林德文的體內。
裴遊眉頭一挑，直接給對方中上了“絕望瘟疫”。
汙垢凝固了一秒，然後突然破裂，像是被紮破了的灰色氣球一樣消失了。
當時正跪在地上哭泣的年輕人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還有呼吸。
接著裴遊就聽到了林叢等人出現的動靜。
當然，其實和聽力沒什麼關係，她其實能直接感知到他們的“生命力”。
這可能是惡魔的天賦吧。
小趙已經把林德文背了起來，看到他們即將下山，裴遊悠悠然地飄過他們頭頂，在手電找不到的地方落下。
這裡是山間門小路，但她根本不用走路，會飛的人哪裡需要擔心在山上會迷路呢？
這裡距離籠罩山頭的白霧已經不太遠了。
裴遊召喚出第四代異種檢測儀，檢測的光轉了一圈，屏幕上很快出現了零星的紅點。
辛榆市主城區一個紅點都沒有，而這座山附近卻有這麼多。
她夾著煙鬥：“鹹菜。”
鹹菜化身的黑霧開始在林木與山石間門滾動，仗著夜色的掩護，圍著山間門的白霧繞了一個大圈，檢測儀上的紅點開始接二連三地消失。
“感染絕望瘟疫真的能讓鬼死亡，”裴遊開始山上，“絕望的前提是擁有心智，也就是說破壞它們的心靈能夠讓它們死去嗎？”
那麼，人類要想擊殺這種看不到的生物，用精神力似乎比其他方式更合適？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瘟疫惡魔。
裴遊再次選擇掃描檢測，屏幕在此時突然一震。
緊接著，掃描儀上出現了更多的紅色光點，甚至比鹹菜動手前還要多。
她拉動屏幕，很快發現，這些光點正在動，從屏幕上一片深紅色的位置往遠處發散，方向各異，像是發射一般。
而那深紅的部分，就是山頭的白霧。
她忽地轉頭：
一個陌生的人影低垂著頭，靜悄悄地站在山林間門。
-
下山中的林叢突然轉頭看了眼山頭。
月亮隱沒在雲層中，隻用銀光給雲鑲了個邊，山頭的可視度很低，還有樹木遮擋。他們從小路走到了上山的公路上，這裡有路燈和路邊的石燈，再往前走上一段路，就有車來接了。
但就在此時，林叢推了推小許。
許從青轉頭，突然眯起眼睛：“剛剛山上有這麼黑嗎？”
她視力很好，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草叢搖晃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風吹過，可下山的幾個人都沒有感覺到風。
林叢掏出手機，想要打個電話，但屏幕突然花了。
沒有信號。
許從青直接掏出了槍。
林叢則抖開紙袋，從中掏出了一張……陣法圖！
一眼瞥到的小趙：“？”
他看著上京來的這幾人嚴陣以待，拿出伸縮棍，將陣法圖包在棍上，並繼續下山。
氣氛變得古怪又嚴肅，此時顯然也不是解釋的時候，就在這時，山中一聲槍響！
林叢表情一變。
這次畢竟隻是山上找人，沃林山不高，也沒有什麼野生動物，警務站的本地警員都沒帶槍，隻有林叢帶來的人隨身配槍，開槍的一定是其中之一。
對方不僅帶了槍，還帶著封印陣。
-
裴遊麵前的人影隻出現了一瞬，她立刻發現，對方並非人類。
——因為對方的生命力遠低於正常人。
而當它抬頭時，裴遊便意識到了，這是一隻人形的鬼怪，它不過大致為人形，其實根本沒有五官。
下一秒，它直接朝著裴遊衝過來。
裴遊一愣。
雖然直麵過恐怖分子的槍擊，但那一方麵是遠程攻擊，另一方麵她當時使用的是身高五米多的軀體，看到人類時先想到他們的“小”，進而意識到自己不會真正死亡，所以完全不在意槍擊。
但實際上她根本沒有任何近戰的經驗——任何好無經驗的人突然遭遇近身危機都會反應不過來，除非他受過特殊方麵的訓練。
所以，當這隻人形鬼怪靠近了兩步時，裴遊才做出了反應，她抬起手，周圍黑霧湧動，但緊接著——
這隻鬼在距離她還有三米多的時候，一個急拐彎，跑了。
裴遊：“……”
她須臾間門完成變身，黑霧觸碰到對方的瞬間門，絕望瘟疫從表層感染到內層，直接絞殺了鬼物，將它變成泡沫。
但裴遊並沒有多少高興的心思，而是直接以這種形態在樹林裡飛速掠過。
她發現了，當對象是汙穢級彆的鬼物時，瘟疫能迅速將對方消滅，但化作人形後，瘟疫似乎被表層的力量擋了一秒，然後才消滅對方。
人形鬼物似乎比汙穢級彆的鬼物要強且聰明一點。
“人類的軀體沒法阻擋瘟疫爆發，”她琢磨，“這種生物反而在升級成人之後擁有了用於抵擋的外殼嗎？”
而它們都是從白霧裡出來的……當外部一圈汙穢級彆的鬼物被鹹菜全部消滅時，檢測儀上就出現了許多移動速度更快的紅點……裴遊猜測，它們全都是人形。
“砰——”
在槍聲響起的瞬間門，裴遊趕到了現場。
一名便衣雙手握槍，槍口向內，但並不是要自殺，而像是對準了斜後方的空氣。
但這一槍下來，似乎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無數他看不到的細絲纏繞在他的脖頸上，幾乎將他勒到窒息，而綁住他的鬼物是無麵的人形，隻是形態與裴遊遇到的擁有細微的差彆，看地麵上的痕跡，就知道這名便衣已經被拖拽了好幾米。
他的瞳孔微微擴散，顯然人形鬼物不僅擁有力量，而且還有和汙穢一樣的影響五感的能力。
裴遊直接在便衣身後現身，那鬼物立刻鬆開了觸須般的雙手，想要向遠處逃竄，但裴遊現出人形，伸長的指甲從對方身體內劃過。
她像是劃破的空氣——隻是這空氣中不可見的鬼直接被撕裂了而已。
“和我想的沒錯，”裴遊看了看自己的手，“隻是比汙穢多了一層類精神力一樣的膜。”
這層膜能略微阻擋的瘟疫的滲透，但對接觸性的實體攻擊毫無用處。
她敲了敲煙鬥，用學過的精神力技巧直接給鹹菜發了消息，讓他把山上逃竄著的人形鬼物處理乾淨，然後不再繼續圍山，回到自己身邊來。
……裴遊對突然出現了一批沒見過的人形鬼物有一點猜測，需要他過來驗證。
身後的樹叢裡傳來腳步聲，還有直接射過來的手電光線。
裴遊微微轉頭。
——明顯是女性的羊角惡魔漂浮在半空中，身高約有兩米，但擁有人形的她看上去比更高的那些惡魔更不好惹。無數黑煙湧動著，向她手中的煙鬥裡湧去，她金色的長發披散在背後，純黑色的皮膚有著明顯的非人質感，狹長的渾金色雙眼微微眯起。同事躺在她腳下，生死不知，她偏頭看過來。
林叢和許從青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黑霧像絨毯一樣在她身後張開，黑霧的一角舉著同事的牛皮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