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十四天(2 / 2)

那一刻,她確定了。她才不要跟著他的心意來。

他對她很好,幾乎是毫無理由的好,送小零食、送冰袋、接她上下學……其實季煙汀見慣了似乎毫無理由的好,總結下來真正的理由就那麼兩個——一個關乎利益,一個關乎情感。

但周予酌不一樣,那份“好”不是隻針對她一個人的,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意味著,他會告訴她說希望她能多想起自己,也會跟另一個女孩分享自己喜歡的零食或者牌子,那下一秒就有可能再送其他女孩花束。

她是季煙汀,不可能做誰一兩句話就動心的池魚。

季煙汀手指上滑,退出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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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煙汀特地早點起床早點出了門,夏阿姨打著哈欠,一邊收拾餐桌一邊揚聲提醒她:“路上小心點!晚上回來我給你燉骨頭湯喝!”

骨頭湯……這兩周裡她已經喝了四次骨頭湯了。

季煙汀的肩膀下意識抖了抖,還是“嗯”了聲,合上了門。

時隔多日,再一次自己一個人踏上這條熟悉的上學路,她突然之間不太自在,路邊的街景、搖曳的枝葉、墜落的枯葉、喧鬨的車鳴……每一項都令她有種古怪的陌生感,恍若隔世。

早餐店依舊人來人往的熱鬨,幾家生意好的店門口已經排了長隊,煎油條的滋啦聲如同水珠滴入河流般消逝在人聲中。

季煙汀走不了太快,慢慢吞吞沿著人行道走,瞥了眼早餐店門口,驀地瞧見兩道熟悉的人影,深黃色的外套,乳白色的袖口,把她一下拉進汽水的潮濕回憶裡,甜膩的味道仿佛又在鼻尖環繞。

而那件臟了的衣服還掛在陽台上滴著水。

她怕那兩位認出自己,趕緊回過頭,就連步子也快了些,直至回過頭見那兩道身影已經消失不見,才堪堪鬆了口氣。

一連碰上兩天,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她的大腦中閃過一個可能性——

那今天路上會碰到周予酌嗎?

就像是在附和她一般,她的耳畔隱隱掠過一道自行車車鈴聲,由遠及近。

季煙汀扭過頭去看。

自行車同她擦肩而過,揚長而去,座椅上的女生紮著高馬尾背著藍色書包,發梢隨著騎行的動作輕輕晃動著。

她頓了一秒,斂下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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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酌今天在同一條馬路上轉悠了整整八圈,碰不上一個他想見的人。最後見時間快來不及了,這才騎著車駛進了學校,快步跑上樓梯,氣喘籲籲進了教室,抬起眼——

想見的人正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數著語文作業。

“周磨嘰你怎麼才來啊?”劉啟莫翹著條腿側著臉朝他嚎,“你昨晚數學作業寫完了沒?快借我看看!好難啊我根本不會做!”

周予酌瞥了眼前麵,放下書包,拉開拉鏈,一邊翻找語文作業一邊問:“現在才借是不是晚了點?昨晚不會做題,不能給我發微信嗎?”

“我沒有你微信啊。”

“班群裡有啊。”

“我試過了,結果顯示該用戶不存在。”

“哦。”他終於找到語文作業了,唇角彎了彎,心不在焉道,“估計是微信出bug了。”

劉啟莫催促:“哎呀不管了,你快點的,再不借我就真的來不及了。”

“自己翻。”他拋下這三個字,便疾速幾步往前麵去了。

季煙汀低著頭,還在數作業本數,發梢順著脖頸滑落至胸前,睫毛半垂,臉側的發絲被隨意勾到耳後,卻仍有幾縷垂下來。

他聽見她在輕輕地數,聲音在整間教室裡顯得微不足道:“……22,23,24,25。”

他將自己那本覆在上麵,補了一聲:“26,現在齊了。”

季煙汀撩起睫毛看了他一眼,淡淡應了聲,站起身抱起作業,禮貌道:“麻煩讓一下。”

周予酌下意識往邊上側側身子,目送著她腳步匆匆離開教室,未曾停留,側影自窗邊晃過,他愣了下,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回到後排時,劉啟莫奮筆疾書間瞥了他一眼,想到什麼,道:“哎,你知道嗎?季煙汀這次英語競賽又拿了第一,晉級省賽了。”

周予酌扭過頭:“你怎麼知道的?”

“蔣落說的啊。她老喜歡季煙汀了,天天在我耳邊誇她,說季煙汀多漂亮,多厲害。”劉啟莫說,“確實是厲害,不愧是考試主宰者。”

“她一直很厲害。”周予酌看看他,忽然起了點壞心思,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下劉啟莫的筆頭。

筆尖一抖,在白色紙張上劃出一道短短的墨跡,劉啟莫大叫:“啊!你乾什麼?”

“彆一字不落全抄。”他彈完就收回手,往桌子邊一倚,提醒,“不然被發現了,我們兩個就要被請去辦公室喝茶了。”

“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劉啟莫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彆再打擾我了!待會兒請你吃果凍!”

周予酌沒再煩他,手撐著桌沿,肩膀聳起,目光朝教室後窗外望去——

季煙汀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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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英語課過半,周予酌才終於意識到是哪裡不對勁。

今天的季煙汀出奇的安靜,沒有嘚瑟地自誇今天的題她做得有多好,沒有哼著那首跑調的《Twiwitle Star》,也沒有稀奇古怪地直譯那些詞語。

整間教室隻剩下了枯燥的講課聲與偶爾的紙張翻動聲,像是回歸了能聽見她心聲前的日子,沉寂、嚴肅、無趣。

他的目光追尋到她的背影,就像從前路過她班級窗前時佯裝不經意的一眼,就像走廊上擦肩而過時餘光的跟隨,就像過去無數次所做的那樣。

她的脊背好像永遠是挺直的,整個人仿佛遙不可及的。窗外的雲層挪動,被遮住的陽光在她的發梢一點點暗下來。

他看見她的臉微側過一個角度,手中紅筆輕輕劃了個勾,唇角微揚起一個很小的、得意的弧度,又很快被壓下去。

不對……

周予酌猛地意識到一件事。

不是她今天變安靜了,而是他好像聽不見她的心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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