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磨刀霍霍向居揚。(2 / 2)

風月狩 尤四姐 9269 字 3個月前

她自覺有理有據,不想淩溯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磨刀霍霍向居揚。”

居上呆住了,“你在說什麼?磨刀霍霍向豬羊,不是向居揚!”

這個人,天生是來和她作對的嗎?剛誇完他有用,他就自揭其短。

淩溯倒是不慌不忙,十分淡然地說:“當初在北地,邊關有很多外族人出入,口音從四麵八方來,各不相同。我的意思是取名還需慎重,大曆建朝後,外邦使節和胡商逐漸多起來,說不定有人讀得不準,要是這樣,居揚還不如居幽。”

居上聽罷很不服氣,但又找不到話反駁他,鬱塞短促地歎了口氣,“郎君,我明日還想告假。”

這就令人不愉快了,淩溯蹙眉道:“怎的又要告假,今日外出一整日,還不夠嗎?”

居上道:“自然不夠呀,事情還不曾有下文呢。”

“怎麼沒有下文,我不是將宮中的消息告訴你了嗎。”

但是短暫的豁然,比不上大家聚在一起熱鬨議論。她想把消息帶回去,最好趕在廢黜武陵郡侯的旨意下達之前。

可淩溯不讓她回家,她就邁不出行轅,宮門郎兩隻眼睛雪亮,整日候在大門上寸步不離,不得太子口諭,她想出門,纏也纏死她。

她開始想方設法打商量,“就明日一回,還不行嗎?明日過後我哪兒都不去,乖乖跟著家令學掌家。”

淩溯不為所動,“今日已經是破例了,小娘子不知道嗎?”

居上說知道,“可你看,我確實有事在身,一出門,破了一樁大案。”可好話說了千千萬,他依舊油鹽不進,她有點氣惱了,嘟囔道,“我又不領你的月俸,也不是你家奴婢,不過定了親而已,就像看牢囚一樣看著我,我不服。”

他起先還翻書,這回連書也不翻了,抬眼道:“你不知肩上責任重大嗎?現在約束你,是為了將來讓你遊刃有餘。”

居上當然知道其中道理,但年輕活潑是天性,天性畢竟很難壓抑,想了想道:“受教不差這一日,你就再準我一天假,我去去就回,晚間在門上迎接郎君,如何?”

這樣說來……好像也還行,畢竟此人以後要伴在枕邊,以她記仇又驍勇的性格來說,太過得罪了,夜裡睡覺容易驚醒。

但是答得爽快,又像專等她這句話似的,淩溯仍是微微躊躇了下,為難且冷酷地說:“你經常外出,萬一被傅母告到皇後殿下麵前,不要怪我不維護你。”

居上說不會,“我與幾位傅母處得很好,她們也喜歡我,不會輕易告狀的。退一萬步,就算皇後殿下責備我,我一力承擔就是了,不用郎君費心維護。”

淩溯聽她這樣說,這才勉強答應,“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居上說一言為定,然後綻開笑臉感激再三,又客套一番讓他早些就寢,方帶著藥藤回去了。

早些就寢,對他來說有點難。以前徹夜研究作戰的計劃與路線,現在長安攻下來了,大業完成了,又有無窮無儘的瑣碎事務需要處理。

好在辛苦不曾白費,前朝留下的頑疾在慢慢治愈,曆經過動蕩的都城有它驚人的生長力,每一天醒來都有新發展,東西市的交易又長了幾成,西域商隊遞交的入城過所又增加了幾十封,一切蒸蒸日上,一切都充滿希望。

見成效,所以不覺得累,比起馬背上長途奔襲,帶著隨從不緊不慢橫穿過長安城,則是無比安逸的生活。回來後挑燈看文書,看奏報,都不算什麼,有時候一不小心過了子時,經人再三催促,才放下筆墨回榻上去。

今晚還是如此,整套的流程有條不紊,感覺脖子有些酸痛,抬頭看更漏時,已經三更了。

沙沙一陣輕響,像沙子揚在窗紙上。

女史們探身關上門窗,長史正好悄悄打個嗬欠,被他看見了,一時眉眼回不到原位上,滿臉尷尬。

“郎君。”重新整頓好表情的長史上前諫言,“時候不早了……”

淩溯頷首,“歇吧。”

得了令,大家如蒙大赦,長史指揮值夜的女史們退出寢樓,出門時仿佛有濕紗撲麵,雨下得又大又密。

臨走的長史重又折回來,“夜裡恐怕濕冷,郎君切要關上窗,彆受了寒。”

淩溯有規矩,除了灑掃,女史一般不讓上二樓,所以窗戶還得自己關。

他說好,抬手微一擺,長史嗬腰關上了門。

轉身拾級而上,窗下的燈火照出綿密的雨勢,打濕了窗台前的地板。

他過去卷竹簾,不經意一瞥,發現對麵還點著燈,那玲瓏窗口從黑夜裡突圍出來,像個金色的落款,異常鮮明。

下雨了,婢女怎麼不關窗?他駐足片刻,自己也猶豫起來,畢竟雨後的清新爽朗,是任何香料都無法比擬的,且存續的時間又短,一個疏忽便會錯過……

正思量,看見有個身影行屍走肉般過來,雙手摸索著,“啪”地一聲關上了窗。

***

次日,天地清朗,居上用過晨食照例出門,還沒等家令勸退,微笑著告訴他,是太子殿下特許的。

家令自是不敢質疑,忙令人套好馬車,將人送下了台階。

待要問娘子什麼時候回來,居上搶先一步告訴他:“殿下下值之前一定到家。”

家令道是,肅容叉手,把人送出了新昌坊。

待得回到辛府,立刻把探來的消息告訴大家,大家一致認為太子殿下帶回的消息,具有完全的可信度。

反正李夫人大覺受用,解氣道:“真是報應,好在陳國夫人不像她兒子一般糊塗,與其受外人恥笑,不如自己斷腕為好。”

顧夫人驚訝過後自歎弗如,“女中豪傑啊!要是換了我,我可沒有這樣的決斷,怕最後還是會妥協,想辦法替兒子周全。”

其實這是大部分母親的通病,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肉,總不能見他一敗塗地。但陳國夫人的選擇,是最無情卻也最明智的選擇,比起換一個兒子襲爵,和辛家交惡才是自掘墳墓,後患無窮。

隻是辛家人都良善,事情鬨得這麼大,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值得,反倒生出點愧疚之心來。

正在唏噓的時候,門上有仆婦進來傳話,說郡侯府老夫人前來拜會了。

大家俱一驚,不知她此來是什麼目的。

還是李夫人鎮定,吩咐居上三姐妹:“你們去裡間坐著,不要出聲,今日聽聽人家說話辦事的手段,也長長見識。”

居上忙應了,一手牽著一個妹妹,很快躲進了屏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