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可憐的漢子。(1 / 2)

風月狩 尤四姐 9766 字 3個月前

那一聲仿佛砸在她鼻梁上, 她惶恐地拍了拍胸,“太子殿下最近愈發喜怒無常了。”

一麵說著, 一麵遺憾地關上了窗戶。

藥藤和聽雨慘然看著她,三個人都覺得很棘手,太子殿下果然威嚴,一般的話打動不了他。

怎麼辦呢,三個人冥思苦想了一番,覺得從他詢問郎子是否要遵守辛家家規時, 就開始挖坑了。沒準同樣作為男子,他覺得五兄二十五歲動了納妾的心思,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罪。

他唾棄辛家家規嗎?覺得三十歲納妾反了人倫?

居上覺得有點冤枉, “我不是表明態度了嗎,郎子不需遵守我們家的祖訓,他有想法, 隻管去辦就是了,我又不攔著。你們看,這就是伴君如伴虎,多可怕。我也想好了,他若是非要挑刺, 想悔婚, 那也沒關係,反正財禮不退, 想悔便悔吧。”

藥藤呢,從太子的態度中又發掘出了一點不尋常,“小娘子,要不咱們反著想,太子殿下本來就不打算納妾, 結果你說不在乎,他就生氣了?”

這是個新思路,居上覺得這男人矯情得沒邊,說不定是有思春的傾向了。當然她一點不懷疑,自己肯定是他思春的對象,他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可不就是在使性子嗎。

但仔細再一想,又覺得自己可能太想當然了,人家打下了這大曆江山,每日忙得像狗一樣,分明心懷天下,一舉一動都以宗廟社稷為重。這樣一個擲地有聲的人,會忠貞不二,枕頭上永遠隻躺一個女郎嗎,顯然不可能。

“人家是太子,將來還會是皇帝。”居上一句話便否定了藥藤的揣測。

三個人同時歎了口氣,實在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又招太子殿下不高興了。

算了,想不出頭緒便不想了,大不了收拾包袱回家。不過這一晚也怪難熬的,無端醒了好幾次,五更時候就睡不著了,爬起身推開窗戶看對麵,正猶豫要不要喊他兩聲,沒想到那邊窗戶自發開了。

見她就在窗前,他很意外,立即調整了態度,寒聲道:“這麼早便醒了?”

居上倒也坦誠,“昨晚沒睡好。”頓了頓又問,“你說請我吃胡月樓的,這話還算數嗎?”

難道沒睡好不是因為慚愧,是因為擔心吃不成席嗎?

淩溯大感失望,原本想賭氣說不去的,但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出口,隻道:“再議。”便合上窗戶走開了。

居上站在窗前愣了會兒,心裡貓抓似的。自己不是優柔寡斷的脾氣,要等到傍晚才解開疙瘩,那這一整日就太折磨了。

打定了主意,立刻裹上披帛追了出去,他恰好還未出園門,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見她跑得氣喘籲籲的,很奇怪,許多鬱結忽然就散開了。

她來追他,是不是表示她在乎他?看來這女郎不是泥塑木雕,終歸是有血有肉的。

居上因追得匆忙,來不及梳妝,烏沉沉的長發披散著,足有齊腰長,襯得臉頰如雪,唇色嫣然。

當然態度絕沒有人好看,仰著頭道:“你到底哪裡不高興,你要說出來,我才知道你在想什麼。昨晚上我沒睡好,夢裡都在琢磨你為什麼生氣,話說了一半就關窗,這是你的君子風範嗎?”

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吵起來了,嚇得淩溯身後的內侍和女史往後退了三步,紛紛低下了頭。

淩溯心裡自然也不高興,蹙眉道:“你一大早追出來,就是為了質問我?我怎麼沒有君子風範了?為什麼關窗,你不知道嗎?”

居上說:“我不知道。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高興,那我今日回家去了,晚上也不回來。”

“不許!”淩溯氣道,“你想儘辦法要回去,這行轅有這麼不好嗎?”

哎呀,敢情天剛亮他就想吵架?居上大手一揮,“閒話少說,我想回去,誰也攔不住我。現在我就問你,你為什麼生氣。”

淩溯憋悶了一晚上,早也忍不住了,脫口道:“你身為太子妃,太子後宮進不進人,你一點都不在乎。既然如此,這太子妃你彆做了,散朝後我便上疏陛下,讓你做良娣,做良媛!”

這下居上不乾了,“我隻當太子妃,你想削我的職,我就致仕。”

兩個人氣喘籲籲盯著對方,誰也沒打算讓步。

不過混亂地吵了一番,居上也從中彆出了點苗頭,試探著問:“你是因為我不在乎你納妾,所以不高興?”

淩溯不說話,一副你自己想的架勢。

這個最不可能的結果,居然才是正確的答案,居上忽然明白了他的苦衷,他是真的不擅長和女郎相處,對付一個她已經拚儘了全力,再來幾個,他怕自己招架不住,所以需要她出麵擋煞。

“早說呀。”居上了然道,“我不單可以替你解決胡姬,隻要你授意,一切女郎都進不了咱們東宮。所以郎君再告訴我一遍,是你自己不願意納妾,對嗎?”

淩溯冷著臉,點了點頭。

這不就結了,可憐的漢子。

居上齜牙笑了笑,“了解,那就說定了,太子後宮的事,由我一手操辦,我不在乎彆人說我善妒,一定儘職儘責,為郎君守好枕席,放心。”

短短幾句話就冰釋前嫌了,你看明明很簡單,卻弄得晚上兩頭都沒睡好,真是沒必要。

淩溯滿意了,雖然耽誤了一點工夫,但心情很不錯。與她錯身而過時不忘叮囑一聲:“彆回辛家。”

居上回身看他,他走了一程,又扔下一句“明日胡月樓照舊”,居上搓著手,踮足應了聲好,見他腳下稍稍一頓,複快步穿過院門,往前麵去了。

“平白讓我擔心一晚上,還怕他生變呢。”居上把經過告訴藥藤,又囑咐她,“替我向柴嬤嬤告個假,我要補上兩個時辰的覺,昨晚沒睡好。”

藥藤還沒從她的話裡醒過味來,“太子殿下是自己不願意納妾?”

居上說:“可不麼。全大曆的女郎,他就認識我一個,現在讓他納妾確實為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不過這人真彆扭,將來我一定活得很累,還要費力揣測他的心思……”說著打了個哈欠,重新蓋上她的小被子,一麵嘟囔,“天氣果然涼了,早上凍腿,好冷。”人蜷縮起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待到坊間鐘鼓大作的時候,整個樓也嗡鳴起來,她包住腦袋勉強又迷瞪了一會兒,剛要睡著,第二輪來了,不多時第三輪又來了。

結果睡回籠覺的計劃失敗了,她翻身坐起來,氣惱道:“之前在待賢坊,不覺得鼓聲這麼大,這裡怎麼格外吵鬨?”

外間的藥藤進來,把今日要穿的衣裳放在一旁,掖著手道:“這裡離鐘鼓樓近,還連著樂遊原的晨鐘,小娘子想睡懶覺可不容易,難怪柴嬤嬤那麼爽快便答應了。”

居上歎了口氣,瘟頭瘟腦下床,反正睡不著了,就讓人來伺候淨臉梳妝。

坐在妝台前傅粉,她想起詢問聽雨:“胡月樓的生意很好吧?殿下說明日請我吃席,要不要先去訂個酒閣子,免得到時候訂不上。”

聽雨和邊上收拾妝匣的候月笑起來,“殿下請客,小娘子忙著訂酒閣子?下訂可是要付錢的,到底是小娘子請,還是太子殿下請?”

這麼一想,居上立刻就放棄了。反正淩溯身邊多的是替他辦事的人,隻要他還記得這件事,自然有人事先安排好,就彆去操那份心了。

這時兩位傅母抱了兩匹新鮮的錦緞進來,笑著說:“宮中新出的花樣子,皇後殿下命人一早送進來,小娘子過過目,看做成什麼好。”

居上喜歡漂亮的新衣裳,但對做衣裳的過程並不十分感興趣。偏身看了看,先是稱讚一番,然後對唐嬤嬤道:“近來新做的衣裳,還有好些沒穿呢,這緞子先放著,回頭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