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真絕色。(2 / 2)

風月狩 尤四姐 9416 字 3個月前

長史明白過來,“殿下是想讓這爛瘡徹底發作,還有長生結……莫非是有人隔山打牛,想挑撥郎君與右相之間的關係?”

淩溯笑了笑,沒有多言,隻是吩咐郎將:“照我的話去辦,悄悄行事,不得對外宣揚。”

郎將道是,領命去了。

長史正想詢問娘子出入怎麼安排,抬眼就發現太子殿下走神了。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見太子妃娘子穿著一身嫩鵝黃的襦裙,挽著水龍吟的披帛。眉心一點朱殷的花鈿,把人點綴得生動可愛。

長史知道,這種時候再談政事不合時宜,忙低下頭,退讓到了一旁。

居上從淩溯麵前經過,完全沒想過問他好不好看,自顧自道:“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走吧。”腦子裡充斥的也全是胡月樓最新的菜色,去年加了紫蘇的通花軟牛腸讓她惦記到今日,不知今年入了秋,有沒有發掘出螃蟹的新吃法。

淩溯本來等著她來詢問,然後順勢誇上兩句的,結果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倒弄得他有些失落了。

他隻好對著她的背影說了句:“小娘子今日的衣裳很好看。”

居上聞言,回頭搖了搖袖子,“宮裡送來的新花色。”然後由藥藤攙扶著,坐進了馬車。

待要出發,藥藤卻被長史拉住了。長史表示:“今日太子殿下約娘子吃席,藥藤小娘子就彆去了。”

藥藤知道,那一位需要獨處,但自家小娘子身邊沒人伺候,萬一有什麼事,誰供她差遣?

正想提出異議,長史說:“有殿下。”

藥藤遲疑了,心下仍覺得彷徨。

長史看出來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這也是為藥藤小娘子好。你想,饑腸轆轆站在一旁服侍,那是何等的折磨,總不見得殿下請娘子吃席,藥藤小娘子一道坐下吧!再者,人家未婚小夫妻有體己話要說,你插在中間不方便。到時候大有可能被打發出來,又無處可去,隻好蹲在門外硬等,人來人往的,多難看!”

如此一分析,藥藤頓覺有道理,“我還有兩片花樣子不曾繡好,今晚上繡完它。”說著快步回去了。

居上是抵達胡月樓後,才發現藥藤沒跟來的,下車都由淩溯上前攙扶。花團錦簇中見一俊雅郎君向她伸出手,說實話,那一刻滿足了女郎的虛榮心。

指尖搭在他掌心,稍稍借一點力便下了腳踏。站定之後四下望望,這胡月樓繁華一如既往,隻是聽說之前的掌櫃與前朝多有勾連,現在老板換了人。掌勺的鐺頭沒有變動,另外新雇了北地有名的廚子,所以許多新貴喜歡上這裡宴請賓客,其熱鬨程度,更勝從前。

酒博士上來引路,將他們引進這繁華所在,剛邁入門檻,迎麵就遇見了徐國公。

對方說“誒”,後麵的話沒來得及出口,便被淩溯打斷了,“都是酒客,不談身份。”

徐國公心下了然,轉而向太子身旁的女郎叉手,笑著說:“家下夫人中秋宴後常說要拜會娘子,又怕擾了娘子清淨,不敢隨意登門。”

居上欠身還了一禮,“客氣了,實不敢當。”

大家打啞謎般虛與委蛇了一番,太子畢竟與一般勳貴不一樣,要是宣揚起來,難免擾了大家的雅興。屆時喝不痛快也玩不儘興,酒閣子會變成會客場,有數不完的拜會和寒暄,那這頓飯也就吃不踏實了。

徐國公是聰明人,沒有過多糾纏,比手請他們先行。

淩溯和居上複又跟著酒博士往前,遠遠就聽見絲竹之聲繞梁。樓中巨大的舞台上,舞姬正揮著長長的飄帶跳飛天舞,舞台周圍坐滿了興致盎然的賓客,他們要想穿行,須得通過稠密的人牆。

淩溯怕她丟了,想也沒想便牽住了她的手。有過幾次接觸,不像第一次那麼彆扭了,他甚至能夠感覺她緊緊的回握,心頭不由一陣甜蜜,還沒喝酒就醺醺然了。

居上的快樂則很純粹,她興奮地拽他,“郎君你看,中間那舞姬跳得真好,長得也好看。”

她從不吝於對彆人的讚美,除了對他。淩溯順著她的指引瞥了一眼,“有什麼好看,嘴那麼大,一口能咬掉人的腦袋。”說著把她拉出人群,順著樓梯上了一樓。

淩空的廊廡上,許多打扮入時的男女憑欄觀望,一路行來,還遇見好幾個穿著袒領,花枝招展的女郎向淩溯拋媚眼。

居上警覺地將他護在身後,一麵回頭叮囑他:“到了這種地方,眼睛不許亂看,會引人誤會的。”

其實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長安的男子,有幾個不知道這平康坊!平康坊建在東市邊上,也是北裡名花聚集的坊院。大白天的,外麵陽光正好,這胡月樓裡卻是燈火稠密,人影幢幢。雖說主要以款待酒水歌舞為主,但賓客多而雜,不能限製有人趁機招攬生意。這種時候就需要正義的女郎護持了,不能讓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接近郎子。

居上知道護食,淩溯作為未婚夫,感到非常安慰。她切切叮囑,他點頭不迭,直到酒博士將他們引進酒閣子,兩人方才鬆了口氣。

酒博士笑道:“近日新請了一幫龜茲伎樂,來賞看的賓客比以往多了些,慢待貴客,還請恕罪。”一麵將酒簽子送到他們麵前,“貴客要些什麼酒菜儘管吩咐,小人傳話給鐺頭,先替貴客預備。”

淩溯懶得囉嗦,隻道:“挑拿手的上,酒要清淡,小娘子覺得適口就好。”

酒博士忙應一聲是,抱著酒簽子退出去張羅了。

居上推開窗,這裡正可看見下麵的景像,那舞台一圈拿金碧輝煌的屏風圍了起來,樓頂巨大的吊燈照射著,台上的每一個舞姬都閃閃發光。

供人欣賞的舞樂,沒有任何淫靡之氣,台上跳得專注,台下捧場鼓掌。一般見不得光的豔舞,有他們專門的包房,這點酒樓的老板是嚴格遵守規則的,因此就算年輕女郎來赴宴,也沒有什麼可忌憚。

居上欣賞的那個樂伎是領舞,技藝了得,高高躍起來,滯空的一瞬把身子倒扣成了一個環,骨骼的柔軟程度讓人歎為觀止。

她激動地拍手,“啊,我要拋錢!她跳得真好!”

淩溯對歌舞一向沒有多大興趣,他拿指尖撥了撥案上供著的幾支花,“吹拉彈唱聒噪欲死,你不覺得吵麼?”

居上道:“到人多的地方來,不就是圖個熱鬨嘛!”說罷想起他先前的評價,仔細又朝台上看了兩眼,“你怎麼說人嘴大?哪裡大了……”

淩溯嫌棄地調開了視線。

居上發現這人真是沒什麼審美,他也理解不了長安的急管繁弦。對於當權者來說,清心寡欲固然是高尚的情操,但生活沒有半點調劑,未免也太枯燥了。

“你不覺得那種肉嘟嘟的唇,擦著口脂很好看嗎?我是個女郎,我都要被她迷暈了。”

淩溯的語調裡帶著慶幸,“還好你是女郎。”

要是個男人,以這種見一個愛一個的性格,怕是要出大事情。

居上覺得他又在影射她,鼓著兩頰道:“我長了一雙善於發現美麗的眼睛,和你不一樣。”一麵又指指另一個舞姬,“那你說,穿綠裙子的女郎好看不好看?”

淩溯照舊不賞臉,“我看不清她的眼睛。”

言下之意就是嫌人家眼睛小,居上歎息不已,“那是丹鳳眼,古畫上的美人都長著這種眼睛。”

淩溯嗤之以鼻:“畫畫的人一定沒見過真絕色。”

居上簡直忍不住想譏嘲他,“你見過真絕色?整日橫挑鼻子豎挑眼!”

對麵那雙沉沉的眼眸望過來,什麼都沒說,但無限深意,全在那定眼的凝視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