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三字已滿,可以為所欲為……(2 / 2)

風月狩 尤四姐 8623 字 3個月前

這番話說完,換來了太子妃娘子見了鬼的表情,長史忽然覺得自己很失職,簡直在拆太子殿下的台。忙又補救:“那個……臣表述得不清楚,臣是說微微唐突……畢竟我們殿下是有禮有節的仁人君子,娘子認識他這麼久,應當知道他的為人。”說罷尷尬地笑了笑,“娘子先前說好了,不與殿下提起的,可不能反悔啊。”

居上怔忡著,回不過神來,實在不明白世上為什麼會有人呆到這種程度。唐突她還要例計劃,真是步步為營的十五日啊!

看看長史,表情楚楚簡直快哭了,居上道:“你放心,說好不提的,說話算話。”

長史如釋重負,舒了口氣道:“娘子果真守信用,臣就放心了。殿下受趙王與侍中相邀出門了,怕是要到下半晌才回來,娘子且不必等他,先回西院吧。”說著將宣紙端端放在案上,拿鎮紙鎮住,然後搬起公文,上外麵找主簿去了。

居上站在案前沒有挪步,看著那兩個正字歡欣雀躍,十分期待他的唐突。但又有些嫌棄淩溯的婆婆媽媽,非要記滿十五日嗎?這剩下的五日,也太讓人煎熬了。

再來算算時間,五日之後正逢陛下千秋,屆時宮中大宴群臣,長安城也撤了宵禁,她還打算回辛府和阿娘阿嬸她們一起過呢,時間忙亂緊湊,怕抽不出空來呀。

做人嘛,不必那麼死板,乾脆提前幾天好了,反正也無傷大雅。

於是走到案前取筆蘸墨,大手一揮,在那兩個正字之後又追加了一個——這下好了,三字已滿,可以為所欲為了。

她高興地笑了兩聲,得意於自己的靈活機動。再欣賞一下自己的字跡,雄渾有力,寫得很好。一切都安排完了,無可挑剔,這下可以回去等著了。

遂踱著步子,優哉遊哉回到自己的院子,進門便喚藥藤:“我今日牙不舒服,把青鹽和牙刷子準備好,防著我隨時要用。”

藥藤說好,一麵憂心地觀察她,“小娘子也鬨牙疼嗎?我上回那牙蛀了個大洞,蔣侍醫給了我一丸藥,切下一小塊塞進去,就再也沒疼過,洞也不長大了,真真好用,等會兒我再去藏藥局要一丸。”

居上不能把她的小秘密告訴藥藤,含含糊糊地應了,又去檢查青鹽,往裡麵加了一點香藥粉。

萬事俱備,她拍了拍手,坐在窗前看會兒書。婢女端著茶點往來,候月給她上了一盞蒸梨,輕快地說:“千秋節就快到了,聽說那晚不閉市,小娘子,咱們上東市逛逛去吧,胡商又運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兒進長安,我想添些東西。”

居上說好,郎子們要上花萼樓給聖上賀壽,留下一屋子女眷可以自由行動。到那日穿什麼衣裳她都已經想好了,就等正日子了。說實話行轅雖好,她不時還會想家,想與家裡人在一起喝茶,說說閒話。

靠著窗台朝外望了眼,隱約見小小的雪片子飛下來,稀稀落落地,像大一點的灰塵。再定睛瞧,灰塵逐漸多了,紛紛揚揚落進園子,落在不遠處的湖麵上。

有婢女高興地嗟歎:“又下雪了!”

居上合上書,走到簷下仰起頭,細細的沫子伴著風落在臉上,天寒地凍,卻彆有一番清冽的滋味。

禮部司郎中上次說要教授她親蠶禮的,不知怎麼拖了好久也不曾來。人閒著,百無聊賴,後來製香煎茶消磨了半日,仰在榻上睡了個午覺,睡醒起來,淩溯也不曾回來。

唉,忽然感受到了宮中娘子們的無奈,很多人就是這樣等著陛下駕臨,日複一日望眼欲穿。她實在無事可做,想去秋千上搖一搖,結果被藥藤攔住了,大驚小怪地說:“小娘子不是牙疼嗎,牙疼可能是累著了,要靜養,不能頂風冒雪瞎折騰。”

她泄了氣,“那你去問問長史,殿下怎麼還不回來。”

她鼓著腮幫子,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藥藤覺得今日的小娘子有點奇怪,往日太子殿下都是早出晚歸的,也沒見她這樣惦念。

居上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嘟囔道:“看我乾什麼,想念心上人不行嗎?”

藥藤乾笑著說行,“小娘子稍等片刻,婢子這就上前院問問去。”說著撐起傘,匆匆跑了出去。

轉回身,正對上候月的目光,居上摸著鬢角支吾了下,“什麼宴席,要吃那麼久……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喝醉?他要是喝醉了,我可以去照顧他吧?”

話說到這裡,居然躍躍欲試,暗自忖度著,太子殿下喝醉了一定很有意思,說不定光膀子來一段劍舞……距離她第一次飽眼福,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

她想得歡喜,候月疑惑道:“小娘子希望殿下喝醉嗎?男子喝醉了可不光是睡覺,上回二郎君院裡的蟲娘說,二郎君喝醉了又唱又跳,攔都攔不住,還吐了她一身。”立刻把居上的那點興致澆滅了。

不多會兒藥藤回來了,抖了抖傘上的雪說:“家令已經派人去張家樓了,小娘子等著消息吧。”

有點失望,她隻好回房繼續讀書,又看婢女蹲在熏籠前熏半天衣裳。

家令派出去的人很快回話進來,說席麵早就散了,太子殿下有要務,回東宮了。

及到傍晚時候,才聽見外麵婆子傳話,說殿下回行轅了。她一聽便蹦起來,忙讓人半掩上門,“過會兒殿下要是來,就說我睡下了,讓他回去。”

藥藤一頭霧水,“小娘子不是等了殿下一整日嗎,人回來了,怎麼又不見?”

其中隱情她們不懂,就得讓他先回東院,看見了案上的正字,他才能領會她的意思啊。

“總之照著我說的辦。”她躺上美人榻,順便揪過被子,把自己蓋了起來。

隱約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已經能夠分辨是不是淩溯了。他沒有武將的沉重,不會頓地有聲,他的腳步清越乾脆,可以想象提著袍裾急走的樣子。

很快到了廊下,他問:“小娘子呢,回待賢坊了?”

未婚妻回娘家,是他最懼怕的事,當得知小娘子隻是睡了才放心。然後追問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藥藤和候月一徑搖頭,他見沒什麼大事,便返回東院了。

居上估算著時間,換衣裳,再喝上一杯清茶。東宮帶回來的政務要整理,一旦坐到案後,就能發現紙上變化了。

心頭隆隆作跳,腦子裡千般想頭,耳朵卻豎得筆直,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西北風呼呼刮過屋簷,簷角的鐵馬叮叮當當搖曳,掌燈前一刻,屋子裡光線晦暗,連人都快凝固住了。

忽然城中鐘鼓齊鳴,浩大的聲浪一波波向遠方擴散,閉市了,臨睡前的長安城也昏昏然。可惜東院還沒有任何反應,那傻子不會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著多出來的正字直發呆吧!

正氣惱的時候,門忽然被撞開了,他連隨牆門都來不及走,直接從矮牆上跳了過來。進門後一臉不敢置信地到了她麵前,把手裡那張紙往前遞了遞,顫聲問:“這腳印好大,是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