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又誰人不慘烈呢?
外麵遠遠走來一個人,走到他窗前站定,他身上的幽香如影隨形。是飛奴。
他手中攥著一把扇子,在這潮熱夏夜緩緩打開。那是一個空白的扇麵,被月光鍍一層溫潤的光。隨著他輕輕搖動,上麵又有了若隱若現的花紋。白棲嶺覺察到端倪,定睛看了,再過片刻,飛奴轉身走了。
白棲嶺看到他的背影愈發地瘦削,臉色煞白,身上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白棲嶺從未與飛奴真正共處過,他打第一眼看飛奴就察覺出他非善類。他向來認為善與惡要看為誰所用,可惜的是飛奴與他漸行漸遠。
白棲嶺知曉飛奴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這些年霍家對他的奴役和利用,早已令他萌生出巨大的恨意,是以他那扇麵上的東西,白棲嶺就不驚訝了。
白棲嶺納罕的是:為何素來獨來獨往的飛奴突然要與他結盟呢?他自知飛奴對他的痛恨已到了無法遏止的地步。
但白棲嶺仍願賭一次,卻不敢豪賭。
柳氏走過來,站在他身邊,看到飛奴遠去的背影打了個哆嗦。白棲嶺察覺到她的恐慌,定睛看她:“怎麼了?”
柳氏搖搖頭。
“歇息吧,明日啟程。”白棲嶺突然說道。
“去哪裡?”柳氏問。
“奔北走。”
於白棲嶺而言,這儼然如一場木偶戲,一隻手牽著木偶人,走的走、停的停。諸人爭做那隻手,你方唱罷我登場,如今,他是那隻手了。他停,諸人都要停;他走,諸人都要走。
柳氏聽聞要重新出發,心中又陷入兩難。下一日尋了借口去給霍琳琅送信,卻被飛奴攔在了外頭。飛奴對她說:“回去好生伺候著,往後不用來了。”
“不用來了是何意?”
“意思就是…”飛奴目光一深,上前一步,身上寒氣瞬間就令柳氏退縮。隻見飛奴咬牙說一句:“你是棄子了。”
柳氏聞言登時臉色煞白,後退一步,抱緊身邊那棵殘柳,囁嚅道:“霍老爺…”於她們而言,棄子就意味著隨時要被殺了,柳氏驚恐萬分,一時之間六神無主。見飛奴的手腕抬起,以為他要當場殺她,撒腿就跑。
她不是沒見過被當作棄子的人,就連那小貨郎,八成也是棄子了。柳氏這一路跑得跌跌撞撞,腳底板發軟,跌了幾個跟頭,終於跑回了客棧。這一路她想通了,往後她必須要仰仗白棲嶺了。
飛奴這一嚇,徹底將柳氏嚇回了白棲嶺身邊。自此柳氏再不敢在白棲嶺麵前多言一句。她像被抽走了筋骨,整個人軟趴趴的。白棲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一日正常趕路。他留柳氏自有用處,在白棲嶺看來,這女子蠢則蠢矣,壞不至死。她最終是死是活,要看她命中的造化了。
他突然開始快馬加鞭笨北去,跟在他身後的人果然也動了起來。霍琳琅剛從江南城逃出來,人還不得喘息,就又隨白棲嶺上路了。飛奴跟在他旁邊伺候著,霍琳琅將拿在手中的茶杯砸了,大罵一聲:“逆子!逆子!”
在得知霍言山突然叫夫人將百萬精兵撤回後,霍琳琅頭發全白了。在這緊要關頭,自己的兒子竟給他來了一招釜底抽薪!而他有苦難言!藩王的密信一封接一封,問他此事是否為真?若為真,那霍家此舉可謂不守信用。分明是叫彆人送死,而霍家獨善其身。
霍琳琅想了說辭回信,那說辭頗有趣,都推到霍言山頭上,說霍言山在江南城與一女子有了私情,其夫人知曉後醋意大發,撤了百萬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