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柏舟不敢再看了。老四察覺氣氛不對,也不敢在嘴花花,閉了嘴連忙引著他們下了樓。
樓下是原本搭乘地鐵的候車廳。現在這裡支著許多的單人帳篷,空氣裡也飄著一種樓上沒有的血腥味。聽見下樓的動靜,就有人從帳篷裡探頭出來看。
他們的眼神比樓上的人冷漠得多,看到律恒身上的嶄新衝鋒衣時,就像看見一頭肥羊。可當他們認出了律恒腰間的槍,神色就立刻冷靜了下來,又轉頭去打量聞柏舟。
這種打量獵物的眼神看得聞柏舟渾身不適。
他不敢再有任何動作,隻能僵硬著身體跟著律恒一步步地走。
“就是這裡。”老四掏出鑰匙,打開了一旁牆壁上的隱形門,“他就在這裡。其他幾個人帶著物資順著沿線去其他補給點送貨了。”
“辛苦。”律恒接過鑰匙,衝他點點頭、
“嗐!哪裡的話,恒哥你們才是辛苦了。”老四連忙道,“每個月都在外麵跑著,比起來我這算什麼呀。”
“你們忙著,我先上去盯著。”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樓。律恒關上隱形門,才又推開了眼前的第二道門。
門後是一個小辦公室改建的休息室。有人躺在單人床上,一見他們來,立刻掙紮著坐了起來:“恒哥,你果然沒事!”
律恒看著他:“腿怎麼回事?”
“沒什麼,遇見了人搶車,起了點衝突。”床上那人笑著道,“沒傷到大動脈,就是也不太方便行動。”
“藥被搶走多少?”
“沒讓他們得逞。所以我們撤過來之後,他們就趕緊去彆的補給點送藥了。這裡也不安全,早點送走安心些。”那人說完,看向聞柏舟,“你好,我是恒哥的隊員連生,小兄弟是?”
“你好,我叫聞柏舟。”聞柏舟猶豫了一瞬,“是……你們恒哥的朋友。”
連生看了一聽,連忙拍了拍被子:“來坐來坐,彆那麼拘束。”
聞柏舟看他包紮的繃帶上有著明顯的血跡,忍不住說:“要不先給你換個藥吧。”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律恒,見律恒點了頭,才開始在戰術背心裡翻找起來。
沒多久就翻到了一瓶止血白藥並一卷單獨封裝的乾淨繃帶。除此之外,他甚至還從彈夾袋的縫隙裡,翻出了幾張便攜式酒精棉片。
這百寶袋一樣的戰術背心把連生看愣了,直到聞柏舟開始拆他的繃帶,他才趕緊道:“我自己來,不
麻煩你。”
他拆繃帶的手格外迅速,根本不在乎自己疼不疼。三下五除二拆了繃帶,一條手指長的猙獰傷口就出現在了聞柏舟眼前。
那傷口看起來很深,因為沒有縫針的緣故,現在又開始滲血。
聞柏舟一見,連忙又開始翻自己的背包:“恒哥,我這裡如果找不到,你就去車裡找一下。那種手掌大的無菌敷貼,我包裡有兩盒。”
話音一落,他就從側邊的急救包裡翻出來了一張無菌敷貼。
“找到了。”聞柏舟連忙說,“我給你貼?”
連生趕緊製止他:“有酒精,我先消個毒。”
見他倆相處得還不錯,律恒拉開門:“我去檢查這裡的供電係統。換了藥也彆出來,等我回來。”
“等等!”聞柏舟趕緊叫住他。
可衝動叫住律恒後,他又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律恒安靜地看著他。
聞柏舟眼裡的糾結與緊張在他眼裡一覽無餘。律恒凝視著他,問:“想讓我給上麵那些人送藥?”
“不是。”聞柏舟搖搖頭,“隻給小孩送……可以嗎?”
律恒重新關上門,他沉吟片刻,才開口道:“柏舟,你想救他們,我能理解。但你知道,不管是給一粒藥,還是給一瓶藥,這都遠遠不夠。”
“我知道。”聞柏舟低下了頭,“他們可能需要更多……”
“你不知道。”律恒平靜地打斷了他。
“他們之中有許多人,是從地堡裡出來的。因為各種原因,他們以為外麵會更好。還有一些人,是不敢踏出去,隻敢在最初的地方生活,有了補給點,就依靠補給點活著。”
“你要救他們,給什麼都不夠。”
“我知道。”聞柏舟抬起頭,認真說,“扶貧先扶誌,我都知道!但首先得給他們一個安全的環境,不能讓他們畏生懼死。我會努力的。”
這是他想做的事。是他趕來這裡的目標。
既然看見了這一切,他總要做一些什麼,才不枉來一趟。
連生聽得格外茫然,看聞柏舟的眼神都變得稀罕了起來。
律恒看著聞柏舟,突然歎息一笑:“把藥給我吧。”
聞柏舟連忙從戰術背心裡翻出一瓶遞給他,還不忘叮囑道:“隻給小朋友。”
“知道了。”律恒拉開門走了出去,“你們換藥吧。”
他合上房門,又細心反鎖了,才穿過一頂頂帳篷,回到了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