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72章、兔子 林,你是我兄弟。……(2 / 2)

唯一 含胭 9686 字 6個月前

林唯一一愣,回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攸晴出去見朋友了,他在客棧房間休息,剛洗完澡,還在擦頭發,攸晴突然怒氣衝衝地敲響了他的房門。

她衝進來,質問他:你彆裝了!你和小二其實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林唯一腦袋裡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下一秒,他就被“一鍵下線”,彈去了黑暗中。

那一次的“鬼壓床”時間並不長,持續了一個小時,最多兩個小時,當林唯一清醒過來時,夜色已深,他獨自一人躺在大床上,房裡早就沒了攸晴的身影。

林唯一驚魂未定,像前幾次一樣,沒有把剛才的遭遇告訴給林小二,而是拿起手機給邵駿打電話。

他問邵駿:林餘之的身體,有沒有可能醒過來?

邵駿說:唯一,你不要為難我,我答應過你爸爸,不在你麵前提林餘之的事。

林唯一說:我知道你答應過我爸,不透露林餘之的情況,可我現在必須要知道這件事,你就告訴我,有沒有可能!

邵駿遲疑了一下,說:理論上是有可能,因為最近幾個月他的腦電波一直有波動。比較明顯的幾次,一次是四月九號晚上,有兩三個小時,腦電波波動得特彆厲害。另一次是五月四號到五月八號,時間比較久,有四五天。當時你大姨把數據發給我看,我都覺得他要醒了!不過最後,他還是沒醒過來,倒是你,終於恢複了意識。後來,在你清醒後,他的腦電波又逐漸恢複平靜……

……

林唯一思緒回轉,看向林朗,對方繼續解釋著:“四月九號晚上,我們在悅來國際,有兩三個小時,我催眠了你。五月的那幾天……你應該也記得。”

“說起來你很過分哎!”林唯一指著他,“那兩次我都是被你催眠,把我彈去那麼個鬼地方!我差點嚇尿!”

林朗眼神愧疚:“對不起。”

“哼。”林唯一擺擺手,大度地說,“算啦,懶得和你計較。真要較真,你其實都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

林朗困惑地看著他:“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對啊,如果不是你,我應該早就死了。”林唯一說,“在老媽肚子裡,你救了我一命;一歲多時,牛叔和爺爺奶奶救了我一命;九歲那年,牛叔又一次救了我的命;十六歲時,大姨找到了林餘之的身體,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存在,這顆心……”

他指向自己的心臟部位,“早就被摘掉了。”

林朗搖著頭,說:“這不是定論,我說了,這不是定論!這隻是你的猜測,你彆忘了,我告訴過你,我也在那裡待過。”

林唯一笑問:“那你後來去過那兒嗎?”

林朗老實地回答:“……沒有。”

林唯一依舊在飄來飄去,繞著林朗打轉,像個頑皮的孩子,說:“我記得,你給我拍的那條視頻裡說過,你在那邊非常痛苦,並且知道那種狀態不對。你想,你要是從生下來就是那麼個狀態,怎麼會覺得那種狀態不對?”

林朗沒吭聲,林唯一繼續說,“我告訴你吧,那是因為你曾經在光明裡待過,看到過東西,也聽到過聲音,你早就接觸過這個世界,有很多人都愛著你,所以到了那個鬼地方才會意識到不對。”

林朗下意識地否認:“不是!”

林唯一又想起一個問題,問:“你說,咱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林朗答不上來,林唯一說:“還記得媽媽吞藥的那天晚上,大姨罵我的那句話嗎?”

“哪句話?”林朗呐呐地說,“她罵了你很久,都夠寫一篇論文了。”

林唯一無語:“閉嘴!不用你提醒。”

林朗捂住自己的嘴,隻衝他眨眼睛。

林唯一給了他答案:“她的原話是,你能獨立生存也是因為你爸媽有這樣的條件,如果他們沒有錢,你早就死了。”

他飄到林朗麵前,歪著腦袋看他,“見到林餘之,我才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大姨說的沒錯,能有機會‘獨立生存’,對你我來說,真的是一件超幸運的事。”

林朗直視著他的眼睛:“可我們並沒有獨立生存,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以後就可以了呀!”林唯一開懷大笑,“我在這世上活了二十三年,早就活夠啦!林小二,我真的忍你很久了,這下子終於可以徹底地擺脫你!你也不用再在我麵前賣萌耍寶,像個小奴才似的卑微,咱倆就這麼散了吧……”

他漸漸地收起笑容,看著林朗,說,“小二,我想走了。”

“不要。”林朗哭了,輕輕地飄到林唯一麵前,伸手去觸摸他的臉頰,說,“不一定的,真的,沒人知道結果會怎樣,你不要這麼早下定論。”

林唯一的表情嚴肅了一些,說:“小二,我得向你道歉。”

林朗泣不成聲,搖著頭說:“不……”

“我似乎……偷了你的人生。”林唯一垂著眼睛,笑得苦澀,“對不起,我沒有認真對待這來之不易的二十三年,就像你說的,我什麼都沒學會,鋼琴,畫畫,下棋,書法,編程,高爾夫……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把我倆變成了兩個廢柴,不會打架,不會遊泳,不會開車,不會吃辣,就連考試都要你來幫我考……”

林朗嗚咽著:“我願意的,我願意的,我喜歡考試。”

林唯一問:“真的不怪我嗎?”

林朗刷刷搖頭,淚如雨下:“不一定的!林唯一,不一定的!你不要說這種話!”

“唉……傻子,你這麼愛哭,肯定是個弟弟,我才是哥哥。”林唯一歎了口氣,也摸上了林朗的臉頰,手掌向後移,哄孩子似的揉了揉他的後腦勺,聲線變得特彆溫柔,“去和攸晴在一起吧,小二,你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不要再浪費了。”

林朗瀕臨崩潰:“不,不,不……”

“故事的結局,反派都會死。”林唯一故意對林朗露出一個邪惡的笑,“我之前都沒想過,搞了半天,原來我才是……那隻兔子。”

“不!你不是!不是反派,不是兔子。”林朗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住林唯一,眼淚滾滾落下,堅定地說,“林唯一,你是我兄弟。”

“不要叫我林唯一。”林唯一也回抱住他,閉上了眼睛,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早已濕潤的眼眶,說,“我們來個無獎競猜吧,小二。”

“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林唯一。”

兩個一模一樣的白衣男人飄浮在虛空中,用儘全部力氣擁抱著對方,他們的黑發彼此糾纏,身上的光芒互相融合,一瞬間,散發出更加耀眼的光亮,漸漸的,漸漸的,又黯淡下來……

虛空裡,隻剩下一個男人,他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心裡像是空了一塊,他揪住自己的左心口,彎下腰,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他還是不死心,哭泣著飄來飄去,一聲聲地喊著對方的名字,想找回那個人,可四周隻有無垠的黑暗。

他什麼都沒找到,回頭時,發現黑暗儘頭像是出現了一抹光亮,那光亮仿佛擁有引力,他不由自主地向著那邊飄去,飄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光……

……

邵駿終於站上了手術台,林唯一躺在他麵前,雙眼緊閉,麵色平靜。

他的身邊,有一顆大小正常、顏色紅潤的健康心臟,那麼鮮活,那麼晶瑩,像是還在跳動。

邵駿準備手術,無影燈懸在頭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唯一的胸腔上。沒有人看到,有一滴淚水從林唯一的眼角緩緩滑落,伴隨著的,是那道手術刀切開胸骨的殘酷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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