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寄聽到牧隨的話,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才反應過來,牧隨說的是她額頭上的傷口。
這傷不過被咬破了皮,對於孟如寄曾經受過的許多傷來說,實在不夠看。
她沒想到牧隨還會這麼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的提,哪怕他自己剛從奈河裡爬出來,餓得不行,開口第一句關心的竟然還會是她這個破皮小傷。
孟如寄心裡一時有些動容。
再思及方才,她在渡口拉住他的時候,這小野人為了不牽連她,扯開她手的動作,那真是說多果斷就多果斷,根本就沒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會死掉這件事。
孟如寄不由想到了之前,她在衡虛山的五個護法。
那幾個孩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性格各異,但他們對她也都是真心實意的好,跟現在的牧隨一模一樣……
“你先好好吃東西。我好得很。”孟如寄一邊把果子喂進牧隨的嘴裡,一邊輕聲說,“不管以前怎麼樣,以後,我就拿你當自家弟弟。”
牧隨差點想把嘴裡吃的果肉吐出去。
他並不想跟孟如寄攀上這”親緣關係“,但牧隨想了想,還是將嘴裡的果子吃了。
在果子將肚裡的空洞填補了些許之後,牧隨找回一點力氣,他動了動胳膊,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隨後喚了一聲:
“姐姐。”
而孟如寄剝下一個果子的手停了停,她目光本落在自己手裡的果子上,這聲呼喚她聽得有些不真切,她奇怪的皺了皺眉,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姐姐?
這個稱呼聽起來怎麼有些陌生?
而且,這個稱呼似乎……好像……隱約有些……埋汰人的意味?
孟如寄抬頭看牧隨,但見牧隨半支楞著身子,目光專注的望著她,一雙清澈的黑瞳裡,映著奈河裡星星點點的光,看不見任何灰霾。
牧隨他會陰陽怪氣的埋汰人嗎?
他應該還沒學會這個技能吧……
孟如寄隱下自己的疑惑,複而回答了一句:“怎麼?這果子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
牧隨想了想之前沒有記憶的時候,他對孟如寄說話的模樣,打算用之前的語氣,套一套內丹使用的辦法,於是他說:
“你剛才在空中,離奈河太近了……”張開嘴吐出這幾個音節,牧隨就愣了,隻聽自己的嘴全然不受控製的說,“奈河上有風,小心把你拽入奈河裡……”
牧隨說完,緊緊閉上了自己的嘴,微微低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在乾什麼啊?
他是什麼大情種嗎!?
他為什麼在無法遏製的關心孟如寄?
孟如寄聞言也愣了愣,然後看了眼旁邊的奈河。
奈河水寂靜,從旁邊看,既看不出水流的湍急,又感受不到牧隨說的河麵上的風。
“這樣說,我想用靈力術法禦風渡過奈河,是不可能的?隻能用無留之地的船嗎?”孟如寄思索了一會兒,拿出銀錠,“要不試試?”
牧隨立即摁住了孟如寄躍躍欲試的手:“彆試。”
孟如寄觸碰到牧隨告誡的目光,眨巴了一下眼,有些失神的又想到了雪鏡崖上,昏迷前的那個牧隨。
見孟如寄沉默,盯著他的眼睛起了幾分思索,牧隨話音一轉,立馬張開嘴道:“我不想你出事,姐姐……”
孟如寄放下了戒心,拍了拍牧隨:“放心啦小隨,我沒那麼容易出事,不過你說得對,無留之地這兒的規矩比人間奇怪多了,不能輕易嘗試。”
孟如寄收起了銀錠,拿出了懷裡另外一個銅板,“人掉進去還能爬出來,錢掉進去就撿不回來了,用銅板試。”
孟如寄以銅板馭起了一塊河邊的石頭,試圖用銅板把石頭渡過河。
牧隨看了一眼,沒有阻止,他此時內心隻充滿了自己對自己的厭惡——要問的正事難張嘴,惡心的話倒是滿口鑽,唇齒一鬆就出來了……
懸命之物的宿命……
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