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寄冷漠的瞥了牧隨一眼,牧隨卻也不避,仰頭與她對視:“事實如此。”
“謝千山君提醒了。世間萬物,息息相關,人間被戾氣充斥,無留之地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衡虛山受不住,無留之地也受不住,逐流城不過也是滄海一粟,誰也跑不掉。我如此,你也如此。”
牧隨扒拉著地上的兔子耳朵:“那真是,再好不過。”
孟如寄大翻白眼,一旁的葉川有些著急:“怪我怪我,你們不要吵了,要是我沒有把你們劈到無留之地來,有孟姑娘在,人間情況定好許多。牧兄也是有本事的人,大家在一起,定能想到解決之法……”
牧隨一聲冷笑,言語中意味難明:“是嗎?”
葉川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孟如寄沒好氣道:“彆搭理他,一天到晚陰陽怪氣的。劈我是你錯了,劈他是他該的。還劈少了。”
“孟姑娘,還是不要說如此賭氣的話,好歹,他也是你的夫君。”
“好笑,我會有這樣的夫君?”
“可是……你們的名字都刻在姻緣樹上了呀。”
“窸窸窣窣”,是泥土掉落的聲音。
孟如寄和牧隨都看向了葉川。
“你們……是……不知道嗎?”
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啊!
但不一樣的是!牧隨目光冰冷,孟如寄嘴角上揚,她說:“你展開講講!?”
“我被五位護法合力誅殺後,便來了無留之地……我落在了姻緣樹下,我本心如死灰,隻在樹下等待往生之日的到來,卻沒想,有一日,見一光芒自遠處而來,光芒在將到之時,隱了下去,我本沒放在心上,可沒有一會兒,我卻看見了姻緣樹的樹身上,若有似無的出現了你們的名字……”
孟如寄越聽,眉毛越是往上揚,大有些難掩眉飛色舞的意思。
而牧隨卻越聽,眉皺得越緊,好似眉間真壓了千山……
“然後……”葉川見兩人神色大不相同,不明所以,聲音越說越小,“兔兄便被一個人追著,跑了過來,心生妒恨的我便化為戾氣……”
“附身在了兔子身上?”
孟如寄語調也已經高昂起來了。
牧隨翻過地上的兔子,將他耳朵拎了起來,提在空中甩了兩巴掌:“睜眼。再裝睡我拿你沉奈河。”語調低沉,似有殺氣為刃,已將兔子千刀萬剮。
而隨著牧隨的話音落下,一直緊閉著眼睛抽搐的兔子,慢慢將眼睛睜開了,紅色的兔眼,此時已經失了先前的狠厲,隻餘無辜。
兔子望著牧隨,露著兔牙,咧著嘴,好似憋出了一個快哭的笑。
“他說的,是真的?”牧隨一字一句的問。
兔子咧了咧唇:“城主哥哥。”他做兔子的時候,聲音還是很軟萌,像個小孩,“不怪我,都怪一金不夠用嘛……”
孟如寄看見,牧隨手背上的青筋已經爆了起來。
兔子吃痛叫喊起來:
“不是我,真不是我壞了辰砂哥哥的事!真的不是我在他施法的時候為了逃跑,弄掉了他手上的金,也不是我亂跑耽誤了他的時間,就隻是因為你們的姻緣太結實了!一金真的不夠斷姻緣!”
牧隨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另一隻被吊著的受傷的手都忍不住一動,眼看就要去掐兔子的脖子。
孟如寄手疾眼快,一把將兔子從他手裡搶過,然後抱在懷裡一頓亂揉:“哎喲我的乖乖兔。”孟如寄喜笑顏開,“你要不來做我的福星吧。”
“放開我!壞女人!放開我!都怪你!是你算計了我城主哥哥!”
“是呀。”孟如寄抱著兔子,誌得意滿的望著半蹲在地的牧隨,眼裡全是勝利的喜悅,“我就算計了你城主哥哥,怎麼了。你現在,得管我叫城主夫人。”
“壞女人!想得美!”
孟如寄抱著亂掙紮的兔子,一點脾氣都沒有,她一邊摸兔子背上的毛,一邊道:“我確實是想得美,但乾得漂亮的,是你呀,我的兔兔。”
兔子不敢說話了,他盯著牧隨,嘴唇發抖:“城主哥哥……”他說,“要不饒了我吧,我走之前,辰砂哥哥看見了你的名字落在姻緣樹上,他說他悟了,他想自儘來著,這件事,死一個,就行了,好不好?”
“好啊。”孟如寄哈哈大笑,答道,“你們逐流城,相親相愛,我看是真的好啊!”
整個深坑裡,孟如寄過於刺耳的笑聲讓泥石都震落。
葉川都忍不住揉了揉被她笑聲震得發麻的耳朵:“你們……這親成得,竟是另有隱情啊……”
“我是誠心誠意。”孟如寄笑看牧隨,“就是不知道夫君你怎麼想了?”
牧隨低著頭,額上的頭發略遮住了他的眉眼,讓孟如寄一時看不見他的神情。
不片刻,牧隨站起了身子,他拍了拍膝蓋上的土,神色間,已是如往日一樣的淡漠,不見喜怒。
他向孟如寄伸出了手,勾了勾手指,示意兔子過去。
兔子剛才一直在掙紮,臨到這時,他卻有點不敢動了,他前肢扒在孟如寄肩膀上,扭頭看著牧隨:“哥哥……我對你是一片赤誠之心啊……”
孟如寄也沒放手:“我可不會讓你殺我的大功臣。”
“不殺它。”牧隨對兔子道,“過來,沒有第二遍。”
說到此處,兔子也不敢在孟如寄這邊呆了,隻顫巍巍的爬到了牧隨手掌裡。
牧隨沒有捏死他,於是他像以前一樣,跳到了牧隨肩頭,老老實實的蹲下。
見牧隨真的沒有殺生,情緒也控製得極好,這情緒難測的模樣,倒讓孟如寄有點意外。
“既然你誠心誠意……”牧隨抬起沒受傷的那隻手,伸向了孟如寄的鬢邊,“那這姻緣便不死不休吧。生生,夫人……”牧隨幫她把鬢邊碎發挽到耳後,他眼瞳中,月光如煙。
“來日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