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吡波作響,葉川忘了轉動還在烤的魚。
孟如寄也一時說不出任何話來,兔子與牧隨也在稍遠的地方沉默。
“我離開了家鄉,想去找那兩個仙人,想要他們道歉,常雲哥哥的娘親還臥病在床,我想要一個公道。我找到了很多修仙人,但他們都覺得我是個瘋子,他們口口聲聲說著天下蒼生,可他們的蒼生中,好像沒有我,也沒有常雲哥哥,沒有常雲哥哥的母親,也沒有我的家鄉。”
“我最後,也沒有要到那個公道。”
妙妙的語調,很平靜,甚至沒有篝火跳動的起伏大,但卻已經講儘了她的一生。
“所以……你才來的無留之地。”葉川乾澀的詢問。
“嗯。來了太久,竟然忘了那些事,不過在最後的時間裡,竟然想起來了。葉公子,先前,我聽到了一些話。”妙妙抬頭,望向葉川,她唇色蒼白,神色萎靡,聲音也很是混沌,她問葉川:
“神明滅世,有什麼不對嗎?”
“這不公的世道,難道不該毀滅嗎?”
“如果修仙人口中的蒼生裡,沒有我。那我……也不想要他們好過。這個想法,錯了嗎?”
葉川好似被擊中了心口,他微微啟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牧隨坐在遠處,眼眸淡漠的看向他們,就好似雨夜的神像,毫無悲喜。
“妙妙姑娘,很抱歉。”
葉川沉默了好久,終於乾澀的對妙妙道:“聽聞你這些過去,那兩個仙人確實過分。”
妙妙聞言,雙目微微一瞠,她盯著葉川,神色呆滯。
葉川未曾察覺,還在說道:“……你有所不知,神明……神明滅世,不是為了其他……萬年前仙神大戰,乃是因為人修道成仙,令天神猜忌,他們為了自己,方開啟了長達千年的仙神之戰。曆經數千年的爭鬥,多少仙人的犧牲,這才擊潰了天神,守住了世間,你……”
“是嗎?”旁邊的兔子開口,“我怎麼聽的是個狗咬狗的故事。是仙人要天神殺掉他們新誕生的一個神明,天神認為仙人僭越,這才打起來的。”兔子撇嘴,“這是我聽修行妖道的妖怪說的。”
“那是一個毀滅之神。”
“你怎麼知道是毀滅之神。”
“這……典籍裡,皆是如此說的。”
“典籍裡說的就是真的嗎?”
“你!你那妖怪說的也未必是真!”
“好了,都彆吵。”孟如寄阻止了這場無意義的爭辯。她側頭看身邊的妙妙,“先想想當下怎麼做。妙妙,你不想去逐流城,是有彆的想去的地方了?”
妙妙搖頭:“沒有彆的想去的地方,隻有兩件想要做的事。”
“你說。”
“第一件事,我想要一個仙人跟我道歉。”妙妙看著葉川,“葉公子,你剛才,是以仙人的身份,在與我道歉嗎?”
葉川一怔,隨即正色望著妙妙:“是的,妙妙姑娘,我……時隔這麼多年,我也無法幫你找到那兩位仙人,我隻能自己,向你道歉,儘管,已經彌補不了什麼……”
“一個……就夠了。”妙妙點點頭,“一個就夠了……”
葉川無言,神色悲戚。
孟如寄卻平靜道:“妙妙,傷害你常雲哥哥的那個術法,是什麼顏色,什麼形狀,有什麼特征嗎?你告訴我。仙人命長,以後,說不定還能遇上。”
妙妙怔愣,望著孟如寄:“遇上,還能怎麼樣?”
“殺人……”孟如寄眉眼冷了下來,“當然要償命。”
林間,風過。
葉川點了點頭。
一旁的兔子悄悄看了眼牧隨的神色。
卻驚訝的發現,牧隨望著孟如寄,而他的嘴角,卻竟然有絲神奇的弧度。
兔子發現了什麼,但沒有多言。
“細長的光芒……”妙妙回憶了一下,“顏色……光的外麵是白色的,內裡有些許紅,像是箭,光芒末尾,散開,像紅色的羽毛……”
“記住了。”孟如寄拍了拍妙妙的肩,“放心。吃了你的餅,穿了你的衣裳,你就是我東家,事一定給你辦妥。第二件事呢?”
“我……”想到下一件事,妙妙神色終於鬆動了一些,“我想,看你們拜堂。”她望著孟如寄,然後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牧隨,“我想看你們,花前月下,拜天地。”
孟如寄放在妙妙肩膀上的手,就這麼僵住了。
不遠處的牧隨眉梢卻是微微一挑。
兩人聽妙妙繼續道:“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未達成的事,在離開前,我想看你們,達成。”
孟如寄收回了放在妙妙肩頭的手,放回自己懷裡,兩隻手的手指頭攪來攪去,似乎都快擰成麻花。
就是說……
妙妙啊……
姐姐現在想離……
你可真會踩著點提要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