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處理這墮天陣,給我點你的金銀。”孟如寄對牧隨道,“讓我先下去……”
牧隨攬住她的手卻根本沒有絲毫放鬆。
“你得在我身邊。”
很強硬。
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孟如寄有些意外,先前在夢裡還好商好量的分頭行動,怎麼一會兒就變成這樣了。
牧隨微微側身,掌心對準了墮天陣,隨即五指輪轉,他眼中腥紅光芒更甚,陣中戾氣便被他召喚而出,一團一團,先前在陣中看起來那麼凶猛的戾氣之箭,現在都變成了他掌心裡的絨毛,任他拿捏。
待戾氣聚攏,覆手間,戾氣如雲散出,在星空顯現的夜色裡形成了一團巨大的,猶如烏雲一樣的存在。
拉扯著墮天陣的金光照耀夜空,更顯得這戾氣的烏雲可怕至極。
牧隨手握成拳,烏雲便將整個墮天陣包裹,墮天陣與烏雲似乎在互相吞噬,爭鬥。
從地麵而來牽扯住墮天陣的金光也跟著開始變得波動,顫抖,有的金絲斷裂,有的金絲甚至頗為化為齏粉,在空中飄下,就好像要下一場金色的雨。
牧隨拳心一緊,烏雲仿佛發出雷鳴,“轟隆”聲中,整個墮天陣被徹底吞噬,所有金絲也跟著崩斷破裂,金色的雨真的從夜空中落下,將天際照得如白晝一樣耀眼。
立於空中的牧隨與孟如寄便是這一片光芒當中唯一黑暗的地方。
那墮天陣消散的力量被烏雲完全吞噬,而最後,所有的烏雲,都再次向牧隨的身邊聚集而來。
在金光雨的照耀下,這一切變化,都被下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一場無留之地的滅頂之災就此解決,但孟如寄也知道,隨著這場金色雨幕的落下,屬於牧隨的風波,或許才真正開始。
擁有戾氣並且能操控戾氣的人,不管是在人間還是無留之地,都不會受歡迎吧……
甚至……會被誅殺。
就像之前的葉川和現在的盞燁。
儘管……葉川和盞燁是因為過於偏激招致的災禍,而現在的牧隨看起來與平日並無不同。
他擁有戾氣,但他沒有失控與戾氣,他的心智看著也非常的健康,正常。
“牧隨。”孟如寄的眼瞳被金光照亮,她望向身邊的人,“你瞞了那麼久……無論如何也沒有用過戾氣,如今,你……為什麼不瞞了?”
牧隨也側過頭,看向孟如寄,他眼中的腥紅消失,漆黑的眼瞳也被金光照亮,但在他眼瞳裡,卻能清晰的看見孟如寄的輪廓。
“為了……”他說,“救逐流城。”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用呢?”孟如寄有些不近人情的刨根問題,“在得知盞燁控製逐流城的時候,你便可用戾氣奪回逐流城。為什麼你那時候……還在瞞呢?”
空中的金色光芒幾乎都落到了下麵,夜幕之中,星光點點,落在牧隨眼裡,就好似層層漣漪,靜謐的湧動。
“孟如寄,你是不是就想聽我說,我是為了你。”
孟如寄點頭:“你承認了,我才好想,我要怎麼還你這個人情。”
“這是我的選擇,不是人情。”牧隨道,“你不必還。”
孟如寄歎氣:“所以,你為什麼會做這樣的選擇?趁我入局,不見所蹤,莫離被困,雲海遮掩,你獨自對上盞燁,多的是手段除掉他,還能瞞天過海。你為什麼……要選擇救我?”
夜空下,安靜了好久。
孟如寄都以為牧隨會忽略這個問題了。沒想到,她卻聽到了與她一樣的同樣一聲歎息。
“我也不知道這個為什麼。”牧隨望著她,神色間是毫無遮掩的無奈,他苦笑道,“當我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在你的身邊了。”
他好像,也很苦惱。
孟如寄看著他,竟看得愣住。
地上的喧囂與光亮是地上的。
此時此刻的夜空之下,隻聞微風輕撫衣衫的聲音。
莫離說,牧隨的命,是“迷途者”。
但這是第一次,孟如寄看見牧隨把自己的迷茫與困惑擺在她的麵前,在一場生死劫難之後,在即將眾叛親離之前。
牧隨被她逼迫著,卸下了偽裝,褪去了幾乎嵌在臉上的“麵具”,但又好像他是主動揭開了層層包裹住他自己的盔甲。
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的選擇,但他就是來救她了。”
孟如寄也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低著頭,眨了眨眼睛,這才覺得自己腰間的手有些滾燙得灼人。
“要不……”孟如寄也鬼使神差的開了口,“你就說,戾氣是我的吧。”
不知該怎麼回應這分“人情”,孟如寄隻能想到以背上“黑鍋”,來表示她最真誠的……謝意……
牧隨聞言,默了半晌:“你就不怕,我故意示弱,就為引你說出這句話。”
孟如寄想了想,這還確實是牧隨能乾出來的事……
但是……
“那我就認了。”孟如寄道,“剛才一直忘了說……”她望著牧隨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謝謝你來深淵裡救我。”
牧隨一怔,他望著她微微彎起來的眉眼,恍惚間感覺,夜空中所有星星,都落入了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