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秦·招賢 記秦國第一次公開招聘大會。……(2 / 2)

秦昭笑著拍了拍他們的背,推上輪椅往前走。

前路若有友人相伴而行,風雨不懼。

……

這是秦昭第一次踏進招賢館。

雖然來櫟陽的次日,她就有在遠處望過那麼一眼。

那會瞧不出什麼,隻覺得新建的招賢館和櫟陽的整體風格渾然一體。

如今進去細細一看,好家夥,老秦人簡直把勤儉節約刻進骨子裡了,說是新建的招賢館,實際是廢物利用,將原先一間老倉庫分隔收撿改造來的。

秦昭看不到房間內設如何,但看周圍列國士子不見明顯消瘦,有些人反倒容光煥發,想必這些賢良之才是受到良好招待的。

她轉念即知,秦國可能把能用的投資儘可能地都用在了刀刃上。

庫房平地正前方放著漆成全黑的將軍案,四周依次擺著不少小案和坐席,更外圍的便是些蒲團。

國君尚未到來,這裡應該是招賢會的現場。

秦昭一行人停在稍遠處的廊下。

她能理解孫臏不太願意暴露在大眾視線裡,但不能理解衛鞅。

這個事業心極強的變法達人不僅跟他們一起躲在這,還特意站在孫臏身邊,唯恐前方的樹乾遮不住他又胖了點的身軀。

這可是秦國新君嬴渠梁主持的第一次跨國人才招聘會,也是大秦帝國從此廣納六國賢才的開端——

身為在曆史上被大書特書“商鞅變法”的衛鞅,不去和嬴渠梁“以強國之術說君”“語數日不厭”,反而躲起來是幾個意思啊?

秦昭看著眼前略顯偉岸的青年背影,一想到他神秘兮兮的笑,右腳竟不自覺有些想踹什麼的衝動。

——人都在招聘會現場了,偏偏不想給老板遞簡曆的傲嬌都是恃寵欺人。

*

“賢良入席,秦公至——”

伴隨著掌事呼告,院中即靜,士子們拱手揖禮,依次立在兩邊。

嬴渠梁大步向前,從容走至案前。

看著院中俯首的賢良,嬴渠梁心中不免壯懷激蕩。

為顧及士子們抵秦時間不一,不斷縮減用度供應這座招賢館,看到還有這麼多人留下,這位秦國新君不免感到一切忍受都是值得。

“諸位先生不畏千難萬險,入我秦國,嬴渠梁深感敬佩,與我國民共謝諸位涉秦應賢。”

嬴渠梁平複心中豪情,為表誠意,竟躬身以時揖還禮諸位賢良。

諸位士子起身,麵見秦國國君後,不免歎息議論。

嬴渠梁自知,比起兄長那副不怒自威的猛將儀態,他的外貌體型確顯平庸,不似一國之君。

他深知虛禮無法打動這些有誌之士,越發淡定從容。雖說功業之心不可量,有誌者不怕吃苦,但秦國也非到雜蕪之人亦不拒的地步,收羅渾噩度日之徒。

“秦地處西,遠離中原,積貧積弱,人才凋零。渠梁心有強國之願,是以急需賢良助秦強盛。諸位飽學之士,秦地求賢若渴,二者恰若久旱逢甘霖。秦國可令諸位一展所長,諸位亦是強秦之不二功臣。

“然秦地與諸國交流甚少,渠梁對諸位所長亦知之甚少。懇請各位賢良再費時日查我國情,視秦之不足,以所長出時宜策論,國府審之,必予諸君適宜職位,若有一絲偏頗,渠梁殿門大開,以待賢良鳴屈問罪。”

士子叢中頓時炸開了鍋。

嬴渠梁提起筆,推開黑案上的竹簡,朗聲道:“願入秦者,渠梁親筆著墨錄名。即使日後無緣,渠梁必以禮謝之,令其不虛此行。”

“何等荒謬!”

“聞所未聞!”

“秦官高貴!”

大半士子們羞憤起身,甩袖而去。

嬴渠梁起身再拜。

“諸位士子來秦不易,內吏景監,速速為先生們送上金錢,以資其旅。渠梁謝過諸位。”

國君躬身許久未起,其誠在座皆可觀。

有寥寥數人複坐,等離秦士子徹底離場後,空了半數的院子顯得格外寂靜。

嬴渠梁知曉,這些人是真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人,其中大部分人已認可他苛刻的求賢要求,甚至願意留在貧苦的秦地奮鬥。

但他們心中還有顧慮,需要一一被消除,才可慷慨赴任。

需要一個契機。

需要有人出來為他們發聲,問出他們最期待的問題。

此時或許不適合他這個國君再開口。

嬴渠梁期待有人破局,但此刻士子們卻陷入一種詭異的矜持。他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態度不夠誠懇。

“我願入秦,秦國國君可敢用我?”

石破天驚的破局之聲。

木簪布衣,卻是妙齡女子……這不是破局,這是把天捅了個窟窿啊。

嬴渠梁已經聽見四周倒吸冷氣之聲了。

“渠梁願聞女士子姓名——”

箭在弦上,他隻能提筆,穩定心神。

“我叫秦昭。”

雅言似有些顫抖,卻說得堅定。

她的姓名讓嬴渠梁為之一震,他幾乎不用再做詢問,提筆便在竹簡上寫下兩字。

不帶絲毫拖遝遲疑,嬴渠梁就偏偏篤信她的名字一定這樣寫。

秦是“秦國”的秦。

昭是“天日昭昭”的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