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秦·招賢 膏藥爪子敲出來(bushi……(2 / 2)

好好休息緩過來雙腳後,秦昭拉著桑冉在村中逛了起來。裡正也陪著他們一起,帶他們認路認人。

鄉裡的男女老幼忽然間像地鼠似的全冒了出來,熱烈的目光叫他倆初步體驗老秦人好客起來是多誇張。

“這倆外鄉後生真俊哩。”

“喂,俊後生,晚上要不要某的碎女子陪你們過夜?”

“你這老東西,可彆把貴客嚇到了。客啊,某這還有半壇果酒,晚上給你們滿上!”

“阿婆給你們做餅,小子快跟我回家舂麥。”

……

秦昭幾乎要被村民的熱情嚇麻。

入秦時,她知秦國民風彪悍,可不知竟能如此彪悍。

為行路方便她做了男裝打扮,不想被好幾個小姑娘送了秋波——人家家裡人甚至願意送女子上門。

這些秦人對男女婚姻的態度還停留在如此原始自然又開放的階段。

或者說,大部分的秦人都沒受到中原推崇的“禮俗”限製,他們對男女間的自由結合、離異並不看重,甚至認為理所當然。

秦昭僵著臉,她此刻萬分期待衛鞅也能遭此“奇遇”。

教化秦風中鄙陋的那部分,就讓這位法家大佬切身體會過後,再出台相應的政策吧。

烏白村後是一片烏桕樹林,這個季節枝上正掛果,樹葉正在發色色。

秦昭忽然理解“烏白”的來曆了:說是烏鴉喜食烏桕果,這樹的果子徹底成熟後變成蠟白色。

“客看這些樹做甚?我和鄉裡老人都想用桑樹換了它們……想想它們沒村子起就在這,才歇了心思。”

“裡正勿憂,或許以後它會有大用。”

“哈哈,大用,難不成要伐它去做戰車武器?仗還能打到烏白村口來?”

裡正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拉著他們去往獵到彘的鹵水口。烏白村能在偏遠處自給自足,全靠這口小小鹵水口。

原本發現村子能出鹵,上報後雍城令特意請人來看過。奈何地不靈,出鹵少位又偏,官府給村子留了個小鹵口後便無人問津。

鹵水即使再少,對烏白村而言,已是極大的財富。

秦昭他們到那時,野豬早已被宰殺。男人們利落地分好塊,交到女人們手裡再處理。

旁邊有大陶盆正在熬鹽鹵。長木板做的簡案上擺著從各家各戶搜羅來的散粗鹽和一些香草配料,肉在這裡以原始天然的方式被醃製,然後穿上木棍,運到村子中央大平地上的烤架附近。

天色漸漸暗下來。

曬糧場上的篝火點上,烤肉的滋滋聲伴著香味飄來。烏白村的人圍著曬場席地而坐,歡笑起宴,好不熱鬨。

野豬的肉看著雖多,分到每個人手上就隻有一小份了。

每家每戶輪流著給秦昭桑冉兩位客人送上自家的食物:一勺麥飯,小半碗豆羹,幾口拌野菜,小份掰開的粗餅,一小碟老酒……

“客安心吃。雖然沒啥好招待你們的,但老秦人有一碗水就會給客半碗,有一塊餅就分人一半。”

“明天下麥種,今日貴客來,多年碰不到的好事情,值得樂一樂。”

“客放開些,吃吃笑笑,莊稼漢不知彆的快樂,吃飽豐收不打仗,就是幸福哩。”

蒼老的臉,稚嫩的臉,粗糙的手,烏黑的手,破爛的衣,沾泥的褲……

有身體傷殘的老者,有孤苦的老嫗,有靦腆又大膽的少女,有蓬頭撒野的稚子,有滿手老繭的青壯……

他們身在貧苦,這場宴會之後每家都要縮食好幾日,但他們都在笑。

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笑,而是日子總不會比過去更苦的豁達笑容。

秦昭悄悄溜到一邊,坐在高高的土垛上,看下麵的青年男女圍著火堆跳舞。

她將那小碟老酒飲下,發苦的酸味讓她幻視吞下山西老陳醋,被感染而起的淚意生生被酸了回去。

放下陶碟,秦昭撥弄起腰上的袖珍魯班鎖。

這枚跟小雀綁定的鎖被桑冉做成了腰墜,從入秦之後就一直掛在她身上。

這場夜宴令秦昭有種奇妙的觸感,她突然發現,戰國的秦人和二十一世紀的華夏大眾根本沒什麼區彆。

人們的願望是如此質樸簡單:豐衣足食,國富兵強,能安心種田度日,能有好天道豐收年。

彙成國家的永遠不是它的君主,曆史也絕非隻有閃耀的名字。

秦昭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事。但這一刻,對與決見過光明的她而言,很想很想讓這些普普通通的國之基石、曆史的書頁不用摸黑苟活,稍微甜那麼一點點。

“怎麼,想他了?”

“沒有……”

桑冉來到秦昭邊上坐下。

“你就算盯著這鎖看爛了它,小雀也飛不過來。”

“我沒有……”

秦昭愣了愣,捏緊了魯班鎖。

“行吧,你沒有。那昭坐在塊高地,不去與眾同歡,獨自懷念什麼呢?不要騙我,你明明很喜歡先前的氛圍。”

“我隻是在想通了一個問題……‘秦國’對於我而言,究竟是什麼。”

桑冉愕然,他下意識追問她秦國對她的意義。

秦昭沒有立即回答,她抬頭看了看天,今夜有滿月。

“秦國是歸宿,是我想要創造、接近、抵達的未來。”

*

翌日。

麥種開倉,烏白村的男女都來倉前取種,準備秋播。

“裡正,若是有能讓田間糧食作物至少增產一成以上的法子,您願意試試嗎?”

秦昭抓起一把麥粒,任由它們從指尖落下。

“或者說,烏白村願意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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