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雙更合一】 紙筆與變法。……(2 / 2)

拐個軍師接招賢令 Sherlor 11532 字 4個月前

然後秦昭就在三雙越來越晶亮的目光下,她給他們完善了管理層級、生產責任、追責獎懲、師匠認定標準相關。

“先生大才,‘公子’‘寺工’‘丞’‘工’,四級管理追責清晰明了。通過掛在上麵的小竹簽,不過關的紙張製造,我們都能找到源頭。”

“大哥,先生這套不僅可以用在造紙上——軍工!疾曾經見過一卷君父的卷軸,上麵就說到兵器製造的問題……如果這套能用在兵器製造上,用什麼辦法好呢?”

嬴駟和嬴疾焦急地思索著,嬴華看到哥哥們這般,也不耍寶了。

就差臨門一腳,但他們就是想不到最好的辦法。

秦昭嘴角抽搐,麵無表情地吐出四個字:“物勒工名。”

兩個小崽瞬間驚起,跑到她跟前一左一右地抱起她的手臂。

“秦先生,秦國由你甚幸!”

“秦先生,疾還有一個想法,既然您提到了‘質量標準’,那我們秦國的軍工兵器,如果按照統一的製式,是否能更容易判斷它們是否符合‘標準’呢?”

“疾弟,若是能把大秦的兵器統一標準——就跟華弟的木劍一樣,壞掉劍柄,我們立馬就能昭個劍柄換上,壞了劍格就換格!”

“大哥,不止這樣,就算是戰場上的殘廢兵器,回收之後,也能拆合拚湊,組成全新的完整兵器。”

秦昭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隻是一點點提示,不愧是秦國的“小馬駒”和“加速度”,看看他們,大秦的強迫症萬惡之源就在這裡了是吧?

“標準化生產——前提是真的達到統一標準的話,你們的設想是完全可行的。”

話裡字字肯定,但秦昭說得有氣無力。

嬴駟和嬴疾歡呼一聲,立馬跑到書案前,讓嬴華給他們取墨調墨,兩人默契各自地翻開空白的竹簡,給君父寫上他們的今日所得。

“‘秦先生’,哈哈哈,昭昭,這群崽子們現在叫你‘先生’可比叫臏要親切得多。”

“冉所言極是。昭,看來臏不日之後,就能卸下公子們的教導之職,由你接任了。”

“……”

“昭昭,‘能者多勞’,響應秦君感召,唔——”

“不說話你嘴會痛嗎,桑桑!”

桑冉打趣她就不說了,連孫臏都過來湊熱鬨,秦昭惱羞成怒,給了桑冉一拳。

見她有些冒火,桑冉見好就收,笑著揉起肩膀看她。

嬴駟和嬴疾正商討著著奮筆疾書,本來和諧欣慰的畫麵,卻讓秦昭有些頭疼。

她好像摁下不得了的開關了,秦國的未來會不會因此變得艱難呢?

此時六國還未把目光投向這裡,但若發展太快,總會露出端倪;朝野上下要齊心,分不了多少利又要被迫貢獻更多的氏族,真的能做到不拖秦國的後腿嗎?

“昭,你給他們上課的方式很好,他們今日的收獲會獲益終身。或許以後……昭會很適合做‘先生’。”

孫臏靠近秦昭,低聲與她說話,見她心緒飄忽,便知她又看遠了。

“怎麼了,有何憂心的事——昭在擔心內憂還是外患?”

什麼都逃不過孫臏的眼睛。

有時候秦昭也會無奈,他的洞悉實在有些過於強大,她在他麵前似乎永遠沒有秘密。

“皆有。”

“驅之以利,逐層瓦解。”

秦昭抬頭。

孫臏撐著臉,淡然一笑。

“既有昭強秦,五年之期內,若有外敵,臏定助嬴虔,將其拒之關中地界之外。”

先生都這麼說了,那就再快些吧。

隻要蛋糕做得夠大,人人都能有份,就不怕他們不咬鉤,不往一處使勁。

“先生,我們仨人,或許短時間裡‘鬨些矛盾’比較好。”

“然也。不過昭不必疏遠我,畢竟臏已經在軍中‘人人喊打’了。”

秦昭笑笑,這事她有聽嬴駟講過。

畢竟孫臏一人挑翻整個秦軍的壯舉,以至於讓在秦國還是掛職的軍師先生,現在就跟朱某和的滿某誌一樣,是將領中“活捉”“俘虜”的頭號打擊對象。

“剛好要造紙了,昭和冉就先‘吵架分家’吧。”

“好你個孫臏,擱這招待我那啊?你確定沒有公報私仇嗎?”

“臏所謀所計,皆為昭之安全。冉以昭兄自比,此等小事,何不願乎?”

“算、你、狠!以後你要麼彆碰弓,碰了就彆射雁——冉見一隻滅一隻。”

見桑冉又開始張牙舞爪,秦昭無奈前去安撫。

孫臏也是,今天格外針對他。

“桑桑不氣,我跟你隻是‘吵架’,我跟衛鞅,那可要‘誓不兩立’啦。”

……

在嬴虔的支持下,贏駟三兄弟的造紙廠在沮水邊辦了起來。

首批應召入場的皆是附近的清苦傷殘老兵,得知國家沒有忘記他們,還需要他們,有些甚至不計報酬,表示隻要管口飯食,願意為秦國公子效力至死。

嬴駟受到了極大的震蕩。他此刻有些理解,大父明明廢止了人殉,為何下葬那日有許多老卒自願請殉。

對這些傷殘的鰥夫老獨來說,最大的痛苦不是活著,而是不被需要——有希望的話,誰不願意好好活著呢?

嬴駟優先選取了孑然一身的老秦人。

加上桑冉駐紮在此,幫忙從零打造適合這些傷殘老卒操作的工具,有手者切料,有腳者舂料,愚笨者添柴攪拌,手巧者抄紙晾曬。

製紙用“水漚法”原料也要放上半年,不然果膠和木質素去除不儘,紙漿的質量不高,紙張會變黃變脆。

若要造出更白的紙張,還須“三漂三洗”,這又要花上半年。

為了造出短期內能用的紙,秦昭將石灰、草木灰脫膠脫素的辦法教給了嬴駟。有些步驟也可適當省略,

而那些精作的紙,以後可以高價販售出國,換取更多的資金。秦昭拿算盤給嬴駟打了筆賬,他就理解了商業和製造業來錢的妙處。

造鉛筆就更簡單了。

攪拌石墨和黏土,積壓成鉛芯,烘烤後再過油,放進開槽的木板裡粘合壓實,切割即成。

鑒於此時工業油不足,秦昭先省去了這一步,造出的筆勉強夠用。

一月後,當嬴駟拿到那踏合格的紙,附上的竹簽上寫著“元年,公子駟、疾,寺工冉,丞穎,工啟,造”,他的手臂像是承受萬千重量似地顫抖著。

造紙廠裡的老秦人們都放下手活,衝著嬴駟咧嘴大笑。在一聲聲“為公子賀”“咱老秦人還能造更好的紙哩”“二三子,吾且去再碎些料”“同去”裡,他突然熱淚盈眶。

嬴駟突然理解君父,為什麼能一心撲在強秦上了。

他似乎不再為自己遺憾,不能得到君父更多的注目與關心,反而為有這樣一個君父而倍受鼓舞。

贏駟不見君父已期月。今日他與秦昭一起踏進父親的內殿,滿心歡喜地為君父獻上那遝白紙。

君父激動地拿起筆,招呼衛鞅上前,與他同書《墾草令》。

寫著黑字白紙的輾轉到嬴駟手上,和老兵們待在一起一個月,他不再是遠離塵世的秦國公子,所以上麵的字字句句,都在違背他的期待。

——他突然不理解君父了,這難道是君父期待的強國之法?

不是這樣!怎麼能這樣!

嬴駟垂下頭,手指收得很緊。

怪不得秦先生說要跟衛鞅“誓不兩立”,這樣的政令……嬴駟初次對一個人產生許多負麵的情感——他很討厭衛鞅。

“為什麼,君父,駟兒認為不該這樣!”

就向他的名字那樣,嬴駟是匹小馬駒——

他馳騁在自己的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