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雙更合一】 易勢。齊心。……(2 / 2)

拐個軍師接招賢令 Sherlor 12170 字 4個月前

“是矣,懇請國君仔細斟酌滅商一條。老臣一想到過去一年我秦國損失如此多進項,便心痛得無以複加。”

“國君明鑒,我等不反對秦國變法圖強,我等是反變法中一切不合理的條例啊。”

……

世上從未存在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守舊勢力之所以反對,不外乎是自身利益受損。告知他們變法強國,蛋糕隻要做的足夠大後損失可以忽略不計,再驅之以切實之利,大部分人都能稍微壓下反對的聲音。

錢財有了,接下來就要談談名利地位。

“衛鞅啊,你看這商——”

嬴渠梁不是優柔寡斷之人,這些隻手能抓的紅利實屬叫人眼熱。

秦昭看著淪為靶子中心的衛鞅,胸中一片輕快。曾經被某人油鹽不進、壓著不鬆口的憋屈一掃而空,現在她可是有一整個朝堂的幫手呢。

攻守易勢,太舒服啦。

·053·

看著不停深呼吸平複心情的衛鞅,秦昭不禁想起那句後世的戲言:大秦的崛起有些廢大良造。

秦國自秦孝公起,每一代國君似乎都有個專屬的大良造做輔助。大良造在職就任時鞠躬儘瘁不說,不少都不得善終,甚至有些人是真真切切地做到了死而後已。

衛鞅就是最先為秦國勞碌一生,又為秦國而死的那位大良造。

儘管他現在還不是大良造,甚至還沒正式封官受爵,但此時此景讓秦昭不得不幻視他未來的結局,她又不忍心繼續這小小的報複了。

“國君,鞅擬令抑商,實為重農固農——商賈乃奇技淫巧之術,若離農怠農,豈有先前秦公乘報告財政時的振奮訊息?鞅奉勸爾等切勿顛倒輕重,為小利棄大義。”

眾臣此刻反彈並未影響衛鞅的決斷,他不厭其煩地再次宣講行令的理念。但逐利的人已經退過一步,感情上不願接受他的說辭。

衛鞅終於開始頭疼了。老頑固之所以為老頑固,就是因為一旦纏上便難以擺脫。

他幽怨的目光轉向秦昭,少見地帶這些許氣憤衝著她說:“為助農貢獻了不少心力的秦公乘,這一點……不可能不明白吧?”

“昭甚明之,隻是衛鞅,無論農商,為國牟利,兩者不衝突嘛——看看齊國,這可是個商賈大國,依舊富國兵強。你若擔心秦國黔首從商無心耕種,可否整合商賈、拔高從商的門檻,弄個國商出來專做此類營生?”

秦昭笑著安撫衛鞅,順帶提出她的構想:不動商業稅的情況下,讓氏族們參與進來。進項大頭是秦國的,小頭分出去平怨,既能養活軍隊的傷殘老兵,又能充分利用秦地資源。

“至於奇技淫巧,衛鞅也承認我‘心力’的作用了——死種田不可取,科學和科技帶來的便利不能用‘奇技淫巧’來貶低。重農無錯,隻是你太過理想化。”

“……”

不必秦昭多言,衛鞅的沉默表明他已經默認了這一評述。

畢竟人有七情六欲,不是棋盤上隨意擺布的棋子。《墾草令》下行一年,確實有不少疏漏和不通之處遞送到國君的公案上,修補取締部分條令是必行之事。

理想化一詞著實切中了衛鞅的痛處,這也是他耗費心力完善律法的原因。

衛鞅鬆了口。他也知曉秦昭是好意,不想讓他樹敵結怨。再拒絕強硬下去,反而不好。

大部分氏族滿意了,畢竟這算是半送的利。秦昭觀望四周,資深的老族們不會為這些利益欣喜雀躍,他們更在意的是地位和爵位。

秦昭走到場中的木架邊,提筆在巨幅紙張上作畫。

眾臣不再討論商利,都看她揮毫運筆。武將尤其興奮,這分明是秦國地圖,山川穀地,一覽無餘——地勢分布,簡直不要太詳儘。

隨著周邊擴散,幾位將領更是驚愕不已,西戎地貌和巴蜀之地頭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現眼前。嬴虔更是直接起身,大步走近圖幅,心中暗自將圖示與曾去往過的地貌相合,竟八九不離十。

畫完西戎和巴蜀,秦昭便收墨筆,另起一直筆蘸取朱色,在北上和西南下方點上紅痕。

北處直指定邊鹽湖,西南正是四川盆地。

秦昭開始為眾人講起地理。

若想強國,靠著關中這塊地想給養出強盛的兵馬,就算墾儘秦國所有荒地恐怕都遠遠不夠。軍功授爵固然好,但秦國地盤目前隻有這些,怕是幾場大戰下來,戰功都不夠分。

鹽作為有史以來的第一筆硬通貨,秦昭不怕秦人不心動。拿下定邊鹽湖,秦國缺鹽便是曆史之談,況且西戎與秦向來不對付,秦若要東出,本家四周一定要打掃乾淨,以免遭背刺。

巴蜀可是塊寶地,糧倉大後方不說,不僅有著豐富的鐵礦資源,還能順著江水而下製楚滅楚。到時候視具體情形提前把都江堰整出來,一個被馴服的四川盆地,給養大秦滅掉六國,便不是癡人說夢。

更重要的是,動這兩塊地盤,六國不會有任何過激反應。

具體戰略行動秦昭便不做規劃了。她隻負責畫餅,目標是那群擔憂地位、功爵動搖的老族。

衛鞅斷了他們的爵位世襲,確切說不是不能世襲,而是大打折扣地世襲——爵列卿位嫡子最高隻能繼承大夫,庶子直接降到士;非卿爵等直接折扣到隻比庶人高上那麼一點。

秦國蓄力強國,目前唯一升爵途徑是軍功,短時間內又無戰事,他們又怎麼可能坐的住。

這兩塊地一圈,氏族頂層的焦慮倒是少了些。

“諸位身為秦人,血性未涼,理應不是怕死怯戰之輩。秦國黔首窮困,戰時甲兵不齊,唯有孤勇,能以戰功封高爵者鳳毛麟角。”

“諸位族中子弟受世家熏陶,博聞強記,體強兵利,起點遠高無知無能黔首,立功受爵遠易於庶人,何故如此抗拒?”

“有此途徑,諸位未嘗不能更進一步……天下之大,秦越強,國越廣,諸位封賞豈能同今日?”

秦昭撕下當前地圖就近給了嬴虔,再次提筆,向眾位描繪偌大的中原。

從魏國山川繪起,每到一處,她便將礦藏良田經濟地和盤托出,暢享秦國吞並此處後的美好圖景。等到圖上畫滿六國,文臣武將們無不心神震蕩。

既然要畫餅,何不把最美味的那張餅畫出來呢?

再次翻頁,秦昭以華夏為起點,自亞洲大陸開始填充板塊,七大洲四大洋……僅僅粗筆白描,便輕易奪走眾人呼吸。

儘管匪夷所思,但沒有人懷疑地圖的真實性——就憑秦昭繪製六國的嫻熟,初次見到世界全貌的老秦人們,已經被外界的寬廣勾出出無限豪情。

秦昭取來國君案上依舊燃燒的蠟燭,撕下世界地圖點燃。白紙瞬間起火,不一會便化作灰燼。

沉浸再幻夢中的眾人瞬間清醒,嬴虔怒目上前,推開秦昭的阻攔,連邊角都未能搶下。

“秦公乘這是為何?”

“如此好圖,為何要毀去!”

眾怒角色改換,秦昭甚至被嬴虔拽住手腕,非要她說出個合理解釋,再把地圖好好畫出來。

“不是秦昭故意要損毀地圖,壞諸位興致,而是秦國連河東之地都未收複,東出之誌都未實現——諸君的心是否太大了些?”

“地圖就在昭的腦子裡,我能畫一次就能畫第二次,隻是秦國現在可有實力接圖。做夢可吃不飽飯,諸君還是醒來,腳踏實地一步步把夢走成現實可好?”

“世界就在這裡,大秦的邊界……儘在諸君手中。”

秦昭將燭台送回國君座案。

蠟燭輕晃,燭淚滴落在那份標著紅圈的秦國地圖,留下一灘潔白如玉的印記。今日的衝擊已經足夠,秦昭有些忐忑,不知她這一套能不能唬住朝堂上那些資深的老狐狸。

“強秦——”

嬴渠梁攥緊拳頭,振臂高呼。

“強秦。”

甘龍起身,俯身拜國君。

“強秦。”

嬴虔拱手,目光灼熱。

“強秦!”

“強秦!”

文臣武將,列座接起,用他們最大的力氣,喊出老秦人擲地有聲的不甘與希冀。

秦昭愣了愣,釋然一笑。

她的期待似乎實現了:變法會繼續,勢力衝突或許能以相對溫和的方式存在,至少現在朝堂之上的心是統一的。

齊心,便可期待協力。

“強秦!”

沉眠在華夏西陲的龍,終於要睜開眼睛了。

……

朝會三後,秦昭雀躍地奔向孫臏,她有很多話想說,卻在與他眼睛對視的瞬間埡口了。

似有萬千在那雙眼睛裡流轉,片刻之後,他先開了口。

“昭,你到底和多少人有‘五年之約’呢?”